尋你,諸葛(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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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陽田里吟梁甫,卧龍岡前自逍遙。

喜把良謀欺管樂,苦將偉略戰孫曹。

匡扶宇宙孤忠意,痛看山川歸北朝。

魂繞定軍悲後主,荒原獨泣風寂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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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建興十三年。」

無論遇見陳壽還是劉禪還是誰,都會這樣說,可惜,我就是出生在建興十三年,這注定了我可以回到建興十二年的那個秋天,可以去往延熙元年那個無聊的春或者更多值得走過的日子,也注定了我的不存在。

我走在凄然的街道上,哀婉的人們匍匐在地,陰冷的秋叫成都沒有一處是好過。碾踏著枯槁的黃葉,仿佛踩在破碎著的蜀國的心臟上,四處聽得見這樣支離破碎的聲音。腳步匆匆,兵卒戰馬將士以及……一口碩大的棺槨。

紅黑駁雜的。

里面,躺著白色的丞相。羽扇、綸巾、鶴氅……

震天的嚎啕聲就開始了。實心的漢子,柔情的女兒,或者他從前的同僚,長不大的陛下,在見到他的這一刻全然的哭了出來,他們渴望著一種安慰,就好像那年他從白帝回來淡定的容顏,撫慰或者解脫,全然在這一刻潰散了,即便他近來總是說著,沒有我,你們一樣可以過得好好的。

最後說那次,他將手落在了另外一個女人的手上。女人的另外一只手挽著個八歲的男孩。

我知道她叫做黃月英,可是我一直以為建興十二年的黃月英會和小橋在建安十五年的那天一樣,仿佛一朵哭泣的百合花,站在一片白色里,搖曳動人。那種凄婉,總叫人油然生出一種英雄氣來,也許只有那樣的女子才有了這樣的英雄。

可是黃月英並不同,她站在風里,麻衣素縞,風微微掠過她的身體,叫人看到她的伶仃,又叫人覺得,那份淡定,可以叫人放心她。

啜泣或者答禮,她都是那樣一個體貼的女子,竭力的遏制,這種遏制更多的是在諸葛亮身上見到的更多吧,我猜測著。走過她身邊,八歲的瞻哭紅了眼睛,我捏了捏他的臉,告訴他要好好的。他點著頭,然後道了句多謝,老成的叫我放開了捏他臉的手而斂容對他拱了拱手。

我有多久沒有見到月英了,我自己也想不清楚,一時間,她是那個從我的書架上抽書的小姑娘,一時間,她是那個從草廬中走出的新嫁娘,一時間,她又是這個,頭發花白,竭盡哀傷的女子,站在他的旁邊,穩重的操持著一切。這個時候我聽到蔣琬走到哭泣著的劉禪身邊的時候悄悄的說了一句,陛下放心。於是這片風雨飄搖便漸漸使得人們看到晴朗來。災難,因為是諸葛亮,而變得迅猛,也因為是諸葛亮而變得輕飄飄的了。這一刻我竟不知道究竟是他們身上安棲了諸葛亮的靈魂,還是本就因為他們的存在而簇擁了那樣一個諸葛亮。

我愛憐而放心的看著這個女人,直到疏月掛在瑟瑟的梧桐上,我才在她素白的面孔上看到了行行清淚,就仿佛寂然無聲的細雨,滑落,然後拂去。跌落在斑駁的棺木上的,每一滴,都輕喚著:孔明。

這個時候的黃月英才是那個隆中的,伴著孔明讀書,高歌,放縱,嬉鬧的人呵。我走過去,將她的頭靠在我的肩上,輕輕的拍著她的背。這個時候沒有人能安撫得了她,我只是,給了她一個支點。

「再不會回來了。」很久很久以後,她說著,然後看著我的眼睛。

我只好點了點頭,用手指貼近冰冷的棺壁。

「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她說著,就仿佛二十七年前的那天,她笑眯眯的說,孔明,你走吧,一切放心。而在我的草廬中的無助一樣,除了說我不要,她沒有一點辦法。終究還是那個她呵。

抵著她冰冷的額,想告訴她,還有瞻,以及尚,或者京,也許我忘記了景耀六年那場惡戰。我只是想要她能看到不太遠的未來,教她還有一段未來,並不知道這樣做是否是對的,煎熬或者責任,或者,只是要她活著。

月光下,睡沉沉的她終於恢復了諸葛夫人淡定的面容,我將她好好的放在榻上,輕輕的溜走,跌跌撞撞的來到景耀炎興……

「諸葛夫人……」

「黃月英……」

「諸葛……」

我在分崩離析的人群中找尋著她,她……卻再也沒有出現。

從此以後的任何一個時間對於我而言都不再有意義,我一個人坐在炎興元年的落花里,依約的看到天上那輪月,棺槨旁的那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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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諸葛亮!早聽說過你了……來,喝一杯?」

我暈暈乎乎地被拉了過去。當年那個徐庶身上有一種令人難以拒絕的感覺——他總是大笑著或者深深皺著眉頭,坦率地說:「說得好啊!別管那幫廢物,他們只是看你無權無勢罷了。」或者是「哎,不對,孔明,這個絕對有點兒問題……你可別不相信!」大概感受到這種氣度的只有我一個人吧;因為附近的年輕人反而常常嫌棄徐庶曾是個逃犯,並且無法張口就來一套一套的漂亮話。他們也因此嘲笑我果然是個沒見過世面的鄉下人,不去結交龐士元這樣的名士,卻圍著一個來歷不明的人轉。

可徐元直懂得很多別的東西。他劍術高超,見識廣博,還能隨時用點兒婦人的顏料胭脂將自己打扮成其他樣子;有一次,他用了小半個時辰將自己變成了一個長著胡子的美人,有著嫵媚的眼睛和細致的五官,又毫不在意地將臉洗干凈,恢復原來的狀貌。我看得頗為驚訝,又覺得很有趣味,忍不住去碰觸他洗過的臉,說:

「現在這張臉不會也是元直畫出來的吧?」

他仿佛不自然地一閃,說:「去去去,一個男人怎么這么嘮嘮叨叨的。」

「你不也是個男人,整天也只是呆在我家里和阿均玩嘛。」我回答道。

「那小子沒准比你有出息多了,」他又笑起來,「還知道說將來要給我當書童呢!何況,出去做什么?就算是想給劉表做事情,」他嗤了一聲,表達對劉表這名字的不屑,「都得有人引薦。」

「聽人說,黃老先生對元直印象不錯嘛。」我隨口說。

元直卻好像被我噎了回去,停了一下才說:「沒有,老先生……對我並沒另眼看待。倒是他家那位小姐,就是都說長得特丑那個,據說喜歡聽些奇聞異事,每每在老先生和我說話時坐在簾子後……」

「嘖嘖,那小姐多半對元直兄有意思吧。不知元直兄……?」

「不可能!」他斬釘截鐵地說,「哎,你可別瞎猜啊……」

這時阿均跑過來纏著元直說話。阿均那時只有十三四歲,這里平靜的生活似乎早已沖淡了他對於過去的記憶;可我一看到他,便想起自己從前在琅琊老家的時候,想起脾氣不好的父親,而渾然不覺當時在隆中的日子也算得非常、非常愜意了。不過,無論這種幸福感是來自於徐元直這樣的朋友,還是來自於我們都還年輕這個事實,已經無關緊要了——因為隨著幾年後元直再次離開,我的青春也逝去了。

我想,所謂朋友之間的相互影響和促進多是一種善意的自我安慰,因為這些年來我幾乎從未見過正面的例證。不管元直是否曾經認識我,他的性格志向和人生軌跡恐怕都不會有什么變化,無非是少在草廬里吃幾頓飯罷了;可我卻被改變得太多了。那時我能輕易采納他的建議,又覺得能和他一起談笑、喝酒、騎馬是最快樂的事情,同時也期待著將來能和他一起創立一番事業。我相信,我從未像信任他那樣信任其他人。這有時讓我產生莫名其妙的惱怒,仿佛是嫉妒一般的不平衡感。但這種可笑的情感從沒能影響到元直——當他與我告別、要去投奔劉備時,我更加明白了這一點。

「孔明要珍重啊!」他像往常一樣大笑著說道,「對了,還得照顧好你夫人!現在你是有家室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