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後自己就會弱不禁風的倒下來,再也睜不開雙眼。
任由別人如何呼喚都沒有任何作用。
有點像睡著了,只不過睡得太死了。
罷,罷,郭嘉伸手敲了敲自己的頭,又開始亂想了。
他空咳了一聲。
不過當真是不怎么舒服。
他有些不情願的轉身又回去了。
案幾上放著的那一碗湯葯好像還在冒著熱氣。
郭嘉頓覺頭大,把那葯端起來,,捏著鼻子,硬生生的灌了下去。
剛一下去,反胃感立刻涌了上來,他捂住嘴,把不舒服的感覺狠狠壓了下去。
回頭要讓主公懲罰那軍醫!
他忿恨的想到,這世上怎么會有這么苦的東西。
手上一個不穩,那葯碗便被摔在了地上。
碎得七零八落。
咦……自己在搞什么。
郭嘉蹲下來,把碎片撿起來。
外面的小廝一聽動靜就連忙止住他幫著他把碎片收了出去,郭嘉有些不滿這樣,但又不好說什么,便坐回了床榻上,躺了下來。
喝了葯,反倒不舒服了。
他又開始在床上輾轉反側。
睡吧睡吧,他在心底安慰自己。
很快便順從地閉上了雙眼。
一天之後,軍師祭酒郭嘉薨。
時為建安十二年秋,柳城城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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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坐在內室的男人正在執筆寫些什么。
他眉頭緊縮,似乎是郁結難舒。幾乎每次都是思慮良久才肯頗為慎重地寫下幾個字。
可有些人並沒有體會到他的難處,而故意地制造著聲響。
「少主人,慢點跑。」分明是家仆的叫喊。
但孩子的腳步聲卻還是越來越近。
「少主人,主上說過不要打擾他的。」家仆的叫喊愈發的急切。
但孩子卻已經喘著粗氣,出現在男人的面前。
「父親……」
男人沒有抬頭,只是嘴里發出了嚴肅的聲音,越過了孩子的頭頂:「伯益!站好了說。」
「唔,父親,我看見小淺家門前掛了新的木板。」孩子好容易才把氣喘勻。
家仆也悄悄地走進,准備好隨時把小主人帶出去。
男人依舊沒有抬頭:「小淺?」
「是斜對角凌家的孩子。」家仆一臉諂媚的笑。
「父親,父親,那我們也掛新的木板好不好。」孩子的眼睛里滿是期望的光彩。
「那不是木板,那是桃符。」男人總算是放下了筆,拖出一個包含笑意的尾音。
「那不是木板,那是桃符。」男人記起自己的父親也曾這樣告訴自己。
二
雪下了一夜,院子里滿是厚厚的積雪。
父親和福伯正在院門口站著,被母親打扮成福袋樣子的孩子正朝著父親沖過去。
「奉孝,慢點跑,當心摔著。」父親看著孩子小球一般地「滾」過來。
孩子仿佛是為了響應父親的話,在快到門前的時候,摔到了。
福伯見狀,想要去扶一把。
父親攔住他:「奉孝,自己站起來。」
孩子沒動。
「奉孝?」父親又輕喚了一聲。
孩子依舊沒動。
「郭奉孝?」父親還在等。
孩子好似嵌在了雪地里,還是一動不動。
福伯急急地邁出了腳。
可父親還是快了他一步地抱起了孩子。
孩子的臉上蹭出了傷痕,臉頰凍得泛出了些青紫。眼睛緊緊地閉著,呼吸有些急促。
父親的手撫上了孩子的小臉:「奉孝?」
孩子猛地睜開了眼:「哈哈,父親,我贏了。」
父親的眼里透出些茫然。
「父親,你昨天說以後都不再會抱我。唔,這次你又輸了。」孩子的眼里滿是狡黠。
「郭嘉!」父親把孩子重重的放在地上,假意生氣。
「父親,我知道你們在掛新木板,我也要一起掛。」孩子厚著臉耍賴皮似的無顧左右而言他。
父親綳不住笑出了聲:「那不是木板,是桃符。」
「桃符?」孩子喃喃地念著這兩個不甚熟悉的字眼。
父親牽過孩子的小手,引他到門前:「你看這個是神荼,這個是郁壘……」
三
陷入了回憶之中的男人覺得臉上一痛,原來是孩子扯了扯自己的胡子。
「父親?」
「伯益,你方才說了什么?」男人才想起一直嘴巴沒停的孩子。
「我們去掛桃符!」孩子的好興致絲毫沒有受到男人走神的影響。
男人一只手攬過了孩子,站起身向屋外走去。
腿快的家仆已拿來了早已准備好的桃符。
「伯益,你看。這塊桃木寫著『神荼』,這塊是『郁壘』。」男人一一指點著孩子認識這兩塊桃木。
「神荼和郁壘是兩位看守鬼怪的神將。」孩子聽到「鬼怪」二字時,嚇得捂住了眼睛。
「周朝起,每逢年節,百姓們就在這樣的桃木板上寫上二神的名字或畫上畫像,像這樣懸掛在大門的兩側。來鎮邪驅鬼,祈福納祥。希望來年一家人都平平安安。」男人幾乎是把父親曾說給自己的故事再復述了一遍。
只是——
原來已經過去了這么多年,原來自己也成了父親。
在男人的幫助下,孩子總算掛好了兩塊桃符。
有了這兩塊新桃符,節日的氣氛似乎也升起來了。
去尋找玩伴的孩子已經跑遠,男人只能聽見孩子們的聲音。
「小淺,我家的桃符可是我親手掛上去的。」
分明是自家孩子的炫耀。
「父親還告訴我,這兩個字是『神荼』,那邊兩個是『郁壘』。他們是專門看守鬼怪的神將。」
男人幾乎可以想象得出孩子臉上得意的神色。
「有了神將,來年我們一定會平平安安的。」
「嗯,平平安安。」是個不熟悉的孩子的聲音,這應該就是伯益口中的「小淺」了。
男人忽然就有了個想法,不如我們把這平安二字也寫在門上好了。
神機也好,奇謀也罷。
唯有平安才是這亂世之中最值得祈願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