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 爭奪家主(八)(2 / 2)

名門 高月 3262 字 2022-11-16

不!自己並沒有敗,自己還有一個最大的籌碼,張若鎬的嘲諷深深地刺激著他的自尊。

這時,張煥從旁邊慢慢走過來對眾人道:「各位,現在我可以回答家主為何要將禮部尚書讓給張破天了。」

「家主是為了我們張家的大局著想!」張燦站起身大聲道。

「不錯!」張煥走到了族人中間,他看了眾人一眼,「家主這樣做為了我們張家的大局著想,崔圓已經繼任了右相,他的下一步是什么?顯然就是要對付我們張家,把河東這個戰略要地收入他的囊中,可是他唯一忌憚的就是張破天手中的三萬河東軍,試想一下,如果沒有這三萬軍護衛我們,崔圓甚至不用出兵,只需派幾百個馬賊便可滅了我們張家滿門,可我們卻對張破天懷有極深的成見,不肯重新接受他,家主才萬般無奈將內閣之位讓給張破天,或許他的做法也有不妥之處,但希望大家理解家主的一片苦心。」

「夠了!」

張若錦猛地站起來,他快步走到張煥身旁,臉色異常陰沉地對眾人道:「我們今天討論的不是張破天如何?而是我們的家主有沒有資格再做下去的問題。」

他走到一旁的案幾上取過一本帳,舉在手中,高聲對眾人道:「這是我從勸業行拿來的賬簿,我發現在前年有一筆四十萬貫的巨款被撥給了山南王家,這是怎么回事?我不知道,我想大家也不知道,可當張若鋒忽然離奇地死後,我才終於發現,這里面竟然藏著一個秘密。」

張若錦見眾人注意力再次被自己吸引,他的信心又慢慢開始恢復,便從懷中取出一封信道:「這封信就是從張若鋒房間里搜來,大家猜測了很久,一定想知道這是怎么回事吧!」

張若錦把信打開,取出里面的信箋對眾人道:「這封信就是我們的家主命令張若鋒向山南王家劃撥四十萬貫巨款,事後我查明,這四十萬貫錢最後是落入了崔家的口袋。」

此時,整個會場一片寂靜,所有人的眼光都投向了家主。

張若錦瞥了張若鎬一眼,冷冷道:「家主,請你給大家解釋一下,你為何要將錢劃給山南?為什么錢最後卻落到了崔家的手中?」

張若鎬搖了搖頭,「我從未寫過什么劃錢給山南的信。」

「哼!」張若錦嗤笑了一聲,「你的意思是說這信是假的?是我栽贓你?」

他把信交給宗人堂幾個老者,「你們告訴大家這信可是真的?」

宗人堂其中一人站起來道:「我們早已驗過,筆跡確實是家主所寫,印章也是真的。」

「如何?你還說我是栽贓你嗎?」

張若錦十分得意地拾起信,向眾人揚了揚道,「各位可以看看,信紙已經發黃,筆墨也十分陳舊,這顯然是幾年前所寫,難道我會在幾年前便想到今天嗎?」

就在這時,門口忽然傳來一個驚訝的聲音,「張刺史手中怎么還有一封信?」

眾人一起回頭向後看去,只見門口走來一群官府中人,為首之人正是太原尹韓延年,他十分詫異地望著張若錦手中的信,從懷中也取出一封信,對眾人晃了晃道:「從張若鋒房中搜出的信在我這里,聽說今天張家開族會,我便特地將它送過來,怎么張刺史的手中也有一封?」

張煥接過信,快步走到目瞪口呆的張若錦面前,微微一笑道:「二叔,手中之信可否借我一觀?」

張若錦本能地一退,卻冷不防被張煥一把將他手中信抽走,張煥又抖開另一封信,仔細看了看,不可思議地搖了搖頭道:「兩封信居然一模一樣,怪了,這是怎么回事?」

他將兩封信並放在一起,高高舉起道:「這兩封信一模一樣,筆跡印章均分毫不差,而且所用信箋的編號也是連號,各位不覺得其中的蹊蹺嗎?」

張若錦一眼瞥見那條被撕壞的邊,大腦『嗡!』地一聲,變成一片空白。

大堂里鴉雀無聲,大家都在等著張若錦的解釋,可等了很久,張若錦始終沒有站起來,張氏族人開始竊竊私語。

「韓使君,這封信明明你已交給了我張家的宗人堂,怎么又會到你的手上?」一直沉默的張若鏘忽然站了起來,他盯著韓延年冷冷道:「我沒記錯的話,你好象還為這封信病了一場。」

韓延年臉色一整,肅然答道:「我生病是因勞累,和此事無關,不錯,這封信我先是借給了貴府的宗人堂,但這是官府辦案的證據,官府自然要拿回,你若不信問問便知。」

眾人的目光又落到宗人堂幾個老人的身上,這時張煥慢慢上前,對宗人堂的幾個老人笑道:「事關重大,請幾位長輩仔細想好了!」

雖然他面帶微笑,但幾個張府老人卻分明感受到他話語中隱藏的一種死亡威脅,幾個人不約而同又看了看張若錦,他坐在那里一臉沮喪,顯然大勢已去,幾個人便異口同聲道:「韓使君說得一點沒錯,信我們確實交還了官府。」

「你們。。。。。。」

張若鏘氣得渾身發抖,他咬牙切齒道:「一幫見風駛舵的家伙!」

他轉過身,不甘心地高聲對眾人道:「或許家主不放心,事關重大,所以才連寫兩封,以防止萬一,這也有可能?」

「事關重大!」

張煥一陣冷笑,「你也知道這事關重大,如果是你,你會寫兩封信嗎?將自己的風險增大一倍,你別忘了,你說的是天下第五世家的家主,大唐的禮部尚書,如果家主連這點謹慎都沒有,他又何以使我張家至今屹立於河東不倒!」

大堂里靜悄悄地,只聽見偶然傳來的咳嗽聲,張煥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徐徐對眾人道:「眾所周知,崔圓在去年利用回紇入侵重創了韋家,五月,他連任右相成功,今天是八月,正好過去三個月,張家便突然爆發了內亂,有人氣勢洶洶逼迫家主讓位,大家想一想,這是巧合嗎?這其中可能沒有崔圓的影子嗎?想必也有人聽說了,四天前,家主遭到了數百名不明身份人的夜襲,死了兩百余人,官府已經介入調查,這是為什么?這是有人要置家主於死地!」

張煥心中的怒火忽然爆發,他慷慨激昂說道:「如果我們家主倒了,誰會是最大的利益者,是張若錦嗎?不!是崔圓,他謀劃這一天已經多年,一但他成功,不出一年,山東的清河軍就會進駐太原,所有河東的張家官員都會被他清洗,張家積累百年的聲譽、家產皆會毀於一旦,你們!願意看到這一天嗎?」

沒有人說話,所有人都在沉思,甚至連剛剛跳起來反對的張若鏘也沉默了,惟有張若錦一陣白一陣紅,他想跳起反駁,可在張煥強大的氣勢面前,在張煥鏗鏘有力的話語面前,他竟變得無比渺小和丑陋。

「各位,讓我說兩句吧!」張若鎬艱難地要站起來,張煥一把上前扶住了他,他顫巍巍走到眾人面前,聲音低沉而又不容反駁。

「今天大家既然有這個機會坐在一起,我想說,張家首先需要的是團結,只要大家齊心,就不怕有人來欺辱我們,現在我宣布,張破天將重新回到張家,可有人反對?」

沒有人站起來,事到如今,所有人都已明白,張破天的三萬河東軍將是張家最有力的保護,在這個原則性的問題上,大家均拋棄的過去的仇恨。

「很好!下面我再宣布我們張家的家主繼承人。」

這時,所有人的目光都向張煥望去,今天他的表現讓許多人都刮目相看,許多人都不再反感他,甚至許多庶子都渴望張煥能成為家主繼承人,或許他能改變庶子在張家的地位。

張若鎬再一次向張煥看去,目光中帶著最後一絲期待,但張煥依然輕輕地搖了搖頭,他知道自己放棄今天這次機會或許會失去很多,但他已決定了自己將來要走的路,就決不會再回頭,不是嗎?人生因為就是充滿了挑戰,才會變得多姿多彩。

張若鎬的眼睛忽然變得明亮起來,他欣慰地笑了,他的目光離開了張煥,手慢慢指向張燦,徐徐道:「張燦掌管財權近一年,做事穩重踏實,讓我很是放心,我正式命他為我們張家第八任家主繼承人。」

張燦慢慢站了起來,會場里沉寂片刻,忽然爆發出一陣雷鳴般的掌聲,他的眼睛里蓄滿了淚水,他從未想過自己有一天會成張家家主,可今天卻成為了現實,他忽然有一種不真實的感覺,恍若自己還在夢中一般。

旁邊他的父親張若鈞心中萬分激動,他感激地向張煥望去,就是這個自己十五年來從未放在眼中的兒子,卻最終改變了自己的命運。

張煥笑著向張若鈞微微點了點頭,他做了自己的十五年的父親,今天自己終於回報了他,從此和他兩無相欠。

張煥慢慢地向後退去,從小側門悄悄離開了會場,就在他剛剛離開之際,外面傳來飛奔的腳步聲,張府的大管家幾乎是撲了進來,他顫抖著聲音大喊道:「快!皇上的龍駕到了,就在府門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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