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一章 三渡黃河(中)(1 / 2)

名門 高月 2004 字 2022-11-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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韋諤是在太極宮事變的次日,以十萬火急的速度趕回了隴右,早在張若鎬去世時他便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可隨即崔圓遇刺,他成了第二個臨時執掌右相權力的內閣大臣,就在那一天,他利用執政事筆的權力批准了河西節度使辛雲京的退仕申請,使他占領河西變得合法化。

但這樣一來,也拖延了他回隴右的時間,直至太極宮事變爆發。

韋家所控制的關內道與河東道相隔一條黃河,正是黃河天險的存在,使韋家對河東土地的渴求並不如崔、裴兩家那么強烈,但正如狼改不了吃羊的本性,韋諤對軟弱的張家也有所求,他看中的是張家富可敵國的錢財。

此刻,這位大唐第三家世家的家主,也同樣在黃河邊上徘徊期盼,他派去的特使已經傳來消息,張煥盡取張家價值百萬貫的金銀,還有他在回紇國庫奪來的財寶,兩項加起來估計不下兩百萬貫,不僅如此,張煥手下都是騎兵,清一色大宛馬,這讓韋諤更加垂涎,他已經打定主意,這一次無論如何要吃掉張煥。

對岸就是龍泉郡的永和縣,灰煙彌漫,清晨的霧氣籠罩著黃河兩岸,斥候兵們每隔一刻鍾就向他匯報一次,但每次結果都是一樣,沒有看見對岸有軍隊渡河的跡象,時間慢慢推逝,一直到了中午,依然沒有動靜,韋諤有些坐不住了,張煥到底在搞什么名堂?

「父親,恐怕張煥已經看透了我們的企圖。」說話的是韋家大公子韋清,他的外表和從前一樣沒有變,頭發隨意披散在肩上,皮膚雪白,長長的眼睫毛下,是一雙深邃而帶有一點迷茫的眼睛,但他性子卻變了,這位韋家家主繼承人在一年前遭受了精神和**的雙重創傷後,由風流開朗變得沉默寡言,他已經很少說話,可每一次開口總是敲到點子上。

「何以見得?」韋諤看了一眼兒子問道。

韋清輕輕地冷笑一下道:「崔裴兵鋒已至,他不怕渡河一半被人抄了後路嗎?」

「照你的意思,他或許是因為崔裴已到的緣故,換了個渡河地點,而並非看透我們的企圖。」韋諤也意識到,張煥極可能是換了渡河地點,但未必是因為自己的緣故,從自己和他關系一向交好來看,自己熱心幫助他也是順理成章之事。

不過在朝堂混了這么多年,韋諤知道凡事不能往好的地方想,他瞥了兒子一眼,見他又緊閉口不言,心中不由暗暗嘆息一聲,笑了笑又問道:「或許為父沒有理解你的意思,你能否說清楚一點?」

「形勢緊迫,他當然要抓緊時間渡河。」

韋諤這下明白了兒子的意思,不錯!只要知道崔、裴兩家的用兵情況,就可以摸清張煥的態度,就在這時,一名去黃河對岸的斥候校尉奔來。

「稟報將軍!屬下探到消息,昨晚一更時分,永和縣渡口的人馬向北去了。」

果然走了,韋諤點點頭,又緊接著問道:「太原那邊戰事如何?」

「回稟大帥,太原已經被山東軍占領,有弟兄探到河北軍昨天下午開進了汾陽郡。」

「辛苦了,賞你們五百貫錢,命弟兄們繼續向北搜尋。」

「遵令!」校尉行了個軍禮,又再次渡河而去。

這時韋諤已經明白,張煥確實是對自己起了疑心,他立刻走到地圖前,仔細地察看上面標注的每一個渡口,從眼前的延川渡口向北一共有四個渡口,百塘峽、盤口、臨縣、興縣,每個渡口都有可能,韋諤十分頭疼,這些渡口之間相距數十里,甚至上百里,而自己只帶了三萬人馬攔截,怎么部署兵力?

韋清仿佛知道父親的焦慮,沉默了一會兒,他終於忍不住開口道:「父親,我有個辦法。」

韋諤精神大振,連忙道:「你說說看!」

這倒不是因為兒子想到了什么辦法,而是他主動開口說話,而且是提建議,這可是一年來的頭一次。

韋清慢慢走上來,指著地圖道:「這四個渡口每個渡口可布部署二千人,父親率領其余兵馬駐扎在盤口,哪邊發現情況便趕去支援,這樣一來,二萬人至少能堵住他們一陣子,這個期間同時調兵來援,我想在時間上應該趕得上。」

「好!父親聽你的。」

很快,三萬隴右軍在距黃河三里的官道上開始滾滾向北進軍,一隊隊騎兵夾雜在步兵中,不停地大聲咒罵,運糧草及物資的輜重隊艱難地跟在後面,吱吱嘎嘎地車軸聲使人昏昏欲睡,一直到晚上,大隊人馬才行了不到五十里,來到了第一個渡口百塘峽。

韋諤心急如焚,對岸的斥候到現在沒有消息傳來,說明張煥的人馬並不在百塘峽,而前方的盤口還在百里之外,再向前的臨縣就在一百五十里外了,照這個速度,就是明天晚上也趕不到,那時張煥早就過河了。

「命令各軍加速,先到盤口渡口者賞三千貫,最後到達之軍,主副將一概免職。」

在重賞和重罰的雙重擠壓之下,隴右軍仿佛發了瘋一般向北行軍,當啟明星在黑色幔布般的天空冉冉升起時,經過一日一夜的強行軍,已經精疲力竭的大隊人馬終於抵達了盤口。

但是天騎營卻依然音信全無,疑慮和焦急幾乎要將韋諤壓垮,此刻他已經不在意張家的錢財,他擔心的是自己的家,一只披著羊皮的老虎即將闖進自己的地盤。

「父親不要著急,孩兒以為張煥應該還沒有渡河。」韋清也同樣經歷了長時間的行軍,但他非但沒有顯示出疲憊,反而眼中愈加興奮,這一年來,他等待的就是現在這個時候,他對張煥有著極其復雜的心情,他既感激張煥救了自己的性命,可更恨他殺死韋家的女人,使自己在他面前抬不起頭,在他面前感到深深的自卑。

他渴望著有一天能戰勝張煥,渴望有一天張煥屈服在自己的腳下,他無時無刻都在盼望,而這一天終於到來,為此,他特地跟隨父親返回隴右。

「父親雖然在這些渡口沒有駐兵,可是有哨卡、有驛站、有烽火台,他們不可能都被張煥拔掉,如果他渡過河,總歸會有消息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