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六章 鏖戰會郡(1 / 2)

名門 高月 2328 字 2022-11-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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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雪依然密密地下個不停,天空灰蒙蒙的,能見度很低,積雪的厚度已經齊到膝蓋,行路十分艱難,一支約三萬人的軍隊,正在黃河冰面上艱難的向西跋涉,這支軍隊就是來自西受降城的安北軍,他們走行軍六天,目標是已不到百里的靈武郡。

段秀實一馬當先,這位年邁老將最近一個月來飽受打擊,李系暴亡,張家失去河東,安北軍數萬人在代郡投降了裴俊,一連串的打擊對他極其沉重,他一下子失去了補給,存糧所剩無幾,根本就捱不過這個冬天,若大雪封路,就算想投降河北也辦不到了,最後的結果只能是全軍覆沒。

就在他面臨一生中最嚴峻的考驗之時,張煥的一封信使他從極度絕望中又看到了一線希望,希望就是靈武郡,若他能得手,整個關隴地區的局面將大變。

黃河早已凍得結結實實,漫天大雪就是最好的掩護,這時,幾匹馬遠遠奔來,這是先去靈武郡探聽消息的斥候。

「稟報大將軍,靈武郡確實空虛,守軍不到兩千人。」

段秀實精神大震,他回身大喊道:「弟兄們,加快速度,今晚上可以吃飽肚子,洗熱水腳,暖暖地睡一覺」

生存的希望就在前面,三萬士兵激發出最後的潛力,開始小跑起來,向百里外的靈武郡沖刺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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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陽郡,去年被回紇蹂躪後的慘景已經漸漸地消失了,韋家宗宅重新修建,比原來的府邸更加氣派、更加宏偉,又種植了許多大樹,綠色掩映,完全看不出它一年前曾遭遇到不幸。

但人心中的創傷卻沒有那么快醫治好,韋家子弟近一半被殺,被搶走的女人更是不計其數,在過去的一年里人們行色匆匆,眼中都充滿了憂郁。

但韋諤卻很快便恢復了元氣,他又新納了十個侍妾,取代他自己被搶走的女人,在他看來,除了老母和兒子,一切都可以不放在心上。

在張煥渡河後,他便回到了開陽郡,讓韋清對付張煥,一方面固然是想鍛煉兒子,給他一個出頭的機會,但另一面,韋諤確實也有幾件大事要親自處理。

一個是河東張家退出權力中心,原來效忠張家的各種勢力也將另尋靠山,他們就成為其他幾個大世家所爭奪的對象。

韋諤想拉攏是禮部侍郎蔣渙,他原來是張若鎬的心腹,也是張若鎬掌握禮部的主要得力干將,若能得到他的效忠,那他韋鄂的手就能插進禮部。

當然,這需要一個契機,而最好的辦法就是聯姻,蔣渙唯一的女兒一直就很喜歡自己兒子韋清,若能結成這門親事,那張若鎬最主要的一股勢力就被自己掌握。

韋諤考慮的第二件大事就河西,雖然只有武威郡一小塊,但也可以養幾萬匹戰馬,可以使他韋家得到最犀利的騎兵,這是別的世家所沒有的,只要有五萬人的騎兵,這就將是自己席卷天下的本錢。

可就在他剛剛收拾了辛雲京,好容易取得河西後,一個不速之客卻闖了進來,雖然不能肯定張煥的最終目標是哪里?但韋諤的直覺告訴他,張煥就是想取河西。

此刻,這位野心勃勃的家主正在書房里仔細研究一張剛剛繪成的地圖,地圖是用數百人耗時兩年才繪制成功,上面的山川河流、村庄城鎮都標注得清清楚楚,甚至細到每一個村庄有多少人,每一條河流的季節性變化,都有詳細的批注,這無疑是一張行軍打仗的寶貝。

但韋諤關心的張煥的行軍路線,當他聽說張煥是在靈武郡渡的黃河,把他嚇出了一聲冷汗,也忽然發現了自己的一個失誤,自己怎么能用朔方軍來圍剿,這樣一來靈武郡豈不是變得空虛?他的目光上移到了數百里外的西受降城,如果段秀實趁機南下,那後果將不堪設想。

張煥應該還沒有看到這一點,否則他就會趁勢占領靈武郡,韋諤暗叫一聲僥幸,他立刻寫一封信,命令兩萬朔方軍立即返回靈武。

送信的親兵剛走,忽然,他的次子韋池手中拿著五管鴿信,向書房狂奔而來,「父親,長安出了大事,五位叔叔同時發來加急快信。」

「出了大事?」韋諤一怔,他的第一個反應就是長安再次發生宮變。

他有些手忙腳亂地將信都打開,他的身子頓時僵滯了,心仿佛一下子墜入了萬丈深淵,信的內容都是一樣,長安數十萬士子、百姓爆發大游行,譴責他為了家族之私,阻撓張煥西去收復河西,朝廷幾十名重臣包括崔圓、裴俊、王昂、楚行水等人,也紛紛表明自己的態度,聯名向他發出了最嚴厲的警告。

密密的汗水從韋諤的額頭滲出,他的臉色異常慘白,他明白這件事的嚴重性,若處置不當,他韋諤就將成為歷史的罪人,韋家的百年聲譽就會毀在自己手上。

「父親,還有消息。」韋池聲音顫抖,又拿出另一封鴿信。

韋諤緊緊地盯著那封信,他已經沒有勇氣再打開,終於,他哆嗦著手將信打開了,先是一怔,卻忽然腿一軟,一陣天旋地轉,那封信飄然落地,『朝廷已封張煥為涼州都督兼武威郡刺史。』

「父親!」韋池一把扶住了他,才使他沒有倒下去。

韋諤輕輕將兒子推開,他坐下來,怔怔地望著窗外,上兵伐謀,其次伐交,最次伐兵,自己放進來的,究竟是一個什么樣的人?

良久,他長長地嘆了一口氣,恨恨地對身後的親兵道:「傳我的口令,命韋清放張煥去河西,並告訴路恭嗣,把天寶縣劃出來給他駐兵,錢糧草料一概不管,他不是要打吐蕃嗎?讓他問吐蕃人去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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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咚!咚!咚!』巨大的鼓聲在天地間回盪,黑壓壓的大軍分成三個方陣,從西、北、南三面向城池靠近,在無邊無際的白色大地上儼如三塊黑色的幔布,慢慢鋪陳開來。

大軍的腳步聲整齊而有節奏,殺氣沖天地向城池推進,在三里外慢慢停了下來,十幾名將領簇擁著一名白衣人靠近城池,正是韋家的大公子韋清。

他行到距城牆三百步時停下,朗聲喊道:「請張煥前來答話。」

北風勁疾,將他的聲音遠遠地傳入城內,張煥就在城樓之側,早看見了韋清,他笑了笑便道:「故人來訪,焉能失禮?開城門,我去和他敘敘舊。」

城門大開,一箭騎兵飛出,一百余人嚴密的護衛著張煥在韋清數十步外停下,張煥遠遠地拱手笑道:「韋賢弟別來無恙乎?」

韋清目光復雜地看著張煥,他變了,從前身上那一絲書卷氣已經盪然無存,他的腰挺得筆直,眼光銳利,臉龐削瘦而長滿青色的胡刺,渾身充滿了一種成熟男人的魅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