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五章 會見崔圓(1 / 2)

名門 高月 2029 字 2022-11-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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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政務機構的新年休假一般是五日,從正月初一到正月初五,但這只是對於一般辦事的低品官吏而言,而對於掌握決策權的大唐重臣,這個休假日並沒有什么意義,崔圓是從正月初三便來大明宮中書省處理政務,雖然各種事關國計民生決策和重要人事變更要到四月份才陸續出台,但新年伊始,各種事務還是紛至沓來,外國使臣的朝賀、地方大員的述職、新年大朝的准備等等,都是他崔圓的事情,尤其是新年大朝,這是新皇即位後的第一次,重要性不言而喻,新年大朝准備在正月初七舉行,屆時,新皇和太後將接受來自大唐各地五品以上官員的朝拜,崔圓從去年底就開始准備此事,眼看大朝日益臨近,他也就更加忙碌。

今天是正月初四,崔圓忙里偷閑,和工部尚書王昂一起來到大明宮附近的勸農居小酌,崔圓在勸農居也有半分地,他偶然也會親自下地耕種一番,但並不是為了什么興趣,而是為了勸農,這是大唐的第一國策,作為大唐右相,他的下田耕作無疑具有積極的引導作用。

此刻,這位大唐右相正站在勸農居三樓的窗前,注視著幾個重臣在各自的半分地里勞作,他的目光久久地停在禮部侍郎蔣渙的身上,禮部侍郎原來是蕭華,去年四月蕭華改任陳留刺史,而禮部侍郎一職就由原來的禮部司郎中蔣渙接任,蔣渙是張若鎬一手提拔,在禮部中已經做了十年,掌握著禮部的實權,正是他的存在,架空了現任禮部尚書盧杞的權力,去年張若鎬去世後,蔣渙便成為各家爭奪的對象,他崔圓也下了血本,答應提拔其弟蔣頤為吳郡刺史,想把他拉入自己旗下,不料他最後卻投靠了韋家,大大出乎崔圓的意料。

大唐的七個內閣成員中,實際擔任的職務和他們所控制的權力並不一定相符,尚書省六部中除了張若鎬控制禮部外,其他五部皆被崔、裴兩人瓜分,崔圓掌握吏、兵、刑三部,裴俊則控制戶、工兩部,而其他九寺五監及御史台等主要掌權者也大部分投靠了崔、裴兩黨。

另外五大世家除新任禮部尚書盧杞外,其他四家則大多是在地方上具有一定的實力,只有韋諤在少府寺,楚行水在太府寺和鹽鐵監掌握一點勢力。

現在韋諤居然把手伸進了禮部,就算裴俊能忍,他崔圓也不能忍,崔圓輕輕捋著胡須,眼睛慢慢眯了起來,既然這個蔣渙不能為自己所用,那就要想辦法干掉他,無論如何,禮部不能讓韋諤拿去。

在崔圓的旁邊還坐著另一個人,也就是工部尚書王昂、山南王家的家主,他在年底回到襄陽祭了祖,隨即在正月初二又趕回了長安,去年也是他心境變化極大的一年,由大喜到大悲,王家的祖地也是河東,自隋唐以來便是河東大族,安史之亂平息後,王家一直就謀劃著重返河東,一直謀劃了二十幾年,好容易去年張若鎬病死,機會出現在了眼前,當王昂正要喜極而呼時,局勢卻驟變,崔裴兩家出兵瓜分了河東,王煙羅逃回襄陽,使王家重返祖地的希望徹底落空,崔圓背叛了當年對自己的許諾。

就在王昂對崔圓極其失望之時,崔圓忽然告訴他,願意將自己唯一的女兒許配給他的嫡長子王研為妻,同時補王研為刑部司門員外郎,王昂知道,這是崔圓對自己的一種補償,雖然這種補償相對於河東是微不足道,但總比什么都沒有的強,而且崔、王兩家聯姻後,王家的前途將一片光明。

王昂正想著,忽然見一個侍衛在門口探頭探腦,「什么事?」他不由沉下臉問道。

「回稟尚書,涼州都督張煥在門外求見!」

「讓他進來吧!」不等王昂回答,崔圓慢慢轉過身來,他剛才就已經看見了張煥。

崔圓在前天得到鳳翔守軍的飛鴿傳書,得知張煥已經進了關中,對於張煥,崔圓的心情十分矛盾,他既希望張煥在隴右掀起波瀾,削弱韋家,為他最終推倒韋家創造條件,同時,他也希望張煥的崛起受到抑制,不至於成為世家朝政的威脅,為此他特地派族弟崔寓拜訪了裴俊之弟裴佑,含蓄地轉達他的意見,響鼓毋須重棰,以裴俊的心智,應該是一點便透

很快,張煥被侍衛引了進來,他上前深施一禮道:「武威郡刺史張煥參見崔相國,參見王尚書!」

「張刺史莫非也想在長安種地?」崔圓揶揄一笑,便命侍衛道:「給張刺史加一個位子。」

「多謝相國!」

這時,旁邊王昂見張煥毫無推卻之意,他的臉登時陰沉下來,且不說他對張煥深惡痛絕,就算是個普通官員,又怎么有資格與相國平起平坐,他見侍衛把軟墊鋪在自己正對面,心中更是不爽,不過王昂也知道,心里不滿最多只能掛在臉上,而不能掛在嘴上,既然相國都請他坐下,那自己反對又算什么呢?

王昂笑了一聲便站起來道:「既然相國有事和張刺史交代,我就不打擾了,朝房中還有些事,我先走一步。」

崔圓瞥了張煥一眼,意味深長地對王昂道:「也好,你先去吧!這兩天要約束好王研,好日子就要到了,可別在最後幾天出了什么事?」

「請相國放心,我自然會加派人手,絕不會讓小人得逞!」王昂對張煥輕輕哼了一聲,便揚長而去,不過他這一哼卻不是為了兒子,而是因為張煥想與自己平起平坐。

「相國似乎對張煥頗有不滿。」

張煥對王昂的警告視而不見,他坐了下來,對崔圓微微一笑道:「難道比對蔣侍郎的不滿還要甚乎?」

崔圓不由一怔,他心中暗呼厲害,此子的眼光何其之毒也,他呵呵一笑,「宰相肚里能撐船,本相哪有這么多不滿,否則早累死了,張刺史猜測不准,先罰酒三杯!」

「是吧!那真是遺憾了。」張煥端起酒杯淡淡笑道:「本來我還想助相國一臂之力,如此,是張煥孟浪了。」

說罷,他連喝三杯,隨即起身向崔圓深施一禮,「相國日理萬機,時間寶貴,屬下就不打擾了。」

崔圓始終一言不發,待張煥離去,他慢慢地坐下,低頭陷入了沉思。。。。。。。。。

張煥也沒有再去找京娘,而是直接帶著親兵向永嘉坊而去,他在永嘉坊有一處宅子,也就是裴俊借楚明遠之手送他的那一座,現在則住著留守在京城的李泌以及其他的幾個幕僚。

老遠,張煥便看見在宅子前面搭了一施粥棚,棚前擠滿了前來領粥的長安乞丐,人來人往,十分熱鬧,而在大棚旁的空地上,一個身材高大的中年男子正在給一些生病的乞丐診治,張煥越往前行就越覺得那男子的背影異常眼熟,他忽然認了出來,正是他的師傅林德隆。

十幾匹馬奔來,一些蹲在街上喝粥的乞丐紛紛向兩邊躲閃,這時,從粥棚里走出一名老道,他一眼認出了張煥,不覺笑了起來,他正是李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