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六 隴右節度 第二百二十九章 厲兵秣馬(二)(1 / 2)

名門 高月 2504 字 2022-11-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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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當晨曦初露,第一抹淡淡的金光鋪灑在金城郡巍峨的城牆上時,張煥帶著妻兒在八百鐵騎的護衛下出現在金城郡一里外的官道之上,此時,官道上已經感到了熱浪襲人,空氣中仿佛有一種透明的物資在流動,久在清涼庄園中生活的裴瑩卻一時不能適應,她拉開車簾,眉頭微皺著對張煥道:「去病,今年的天氣真是反常,現在才六月中旬,怎么就象大暑一般。」

「聽老人說天氣反常是兵災的表現,或許這就映證了河湟之戰。」張煥放慢馬速和馬車同行,他微微笑道:「你這么快就忘了嗎?那年冬天河水不凍,結果不是回紇入侵?」

裴瑩白了他一眼,「我當然沒忘,那年冬天我在隴西郡坐船時,有個無賴硬搭我的船不算,還反客為主拿刀與我手下拼斗。」

張煥大笑,「拼斗的結果不就是你膝下多了一子嗎?」

他聲音略大,旁邊幾個親兵緊綳著臉,卻在拼命忍住笑意,裴瑩臉一紅,狠狠瞪了丈夫一眼,刷地將車簾拉上了,過了一會兒,她又將車簾拉開,對張煥似笑非笑道:「假如我這次回京,又在隴西郡遇到一個要搭船的人怎么辦?」

「呵呵!那老張只好另娶新婦,重做一回新郎了。」

「你敢!」裴瑩低聲發狠道。

張煥仰天一笑,腿一夾,加快馬速而去,裴瑩望著丈夫的背影,無奈地搖了搖頭。

這時,隊伍前進的速度忽然慢了下來,張煥策馬到最前面問道:「怎么回事?」

藺九寒一指前方岔道,「從東面來了一隊騎兵,好像有人要過來稟報。」

張煥見從東面來的一隊騎兵正停在路旁,里面夾著幾輛馬車,正有一騎向這邊奔來,待近了,他忽然認出,正是自己派到開陽郡接林師母的侍衛,那前面馬車中就是師母嗎?

侍衛奔近,在馬上向張煥行一禮道:「稟報都督,屬下已經將林夫人接來。」

張煥點點頭,回頭吩咐藺九寒道:「你告訴夫人,就說我讓她帶孩子過來,見見我的師母。」

說完,他一縱馬,馳到師母的馬車前,這時楊玉娘已經下了馬車,正悲傷地望著張煥,張煥翻身下馬,上前跪倒在地,垂淚道:「徒兒特來給師母請罪!」

楊玉娘得到林德隆父子戰死的消息,她仿佛一下子老了十歲,頭發也變得灰白了,她急忙將張煥扶起,呆呆地看了他半天,忽然抱住張煥的頭放聲大哭,「十八郎,你師傅死了,你林大哥死了,知兵在蜀中也戰死了,一家男人都死了,丟下我們孤兒寡母該怎么辦啊!」

張煥的眼睛也紅了,他急忙站起拉安慰她道:「師母放心,林大哥的兒子就是我的兒子,我一定會照顧好你們。」

這時,林知愚的妻子拉著兒子上前,將他摁在地上,「快!快給叔叔磕頭。」

張煥嘆了口氣,一把將林知愚的兒子抱了起來,見他長得瘦弱,眉眼頗象林知愚,便問他道:「你叫什么名字?」

孩兒回頭望了娘一眼,怯生生道:「我叫林果兒。」

「那你長大以後想做什么?」

「我想考進士。」

張煥點了點頭,不愧是林知愚的兒子,他從懷中取出一塊玉墜,給林果兒掛上,將他交還師母道:「我會請大儒來教授這孩子,一定會讓他實現林大哥的夙願。」

楊玉娘擦去淚水,眼中流露出感激之色,她看了一眼張煥的身後,強展笑顏問道:「她就是你夫人么?」

張煥回頭,見裴瑩抱著孩子正向這里走來,便點頭笑道:「是!她手中抱的就是我的兒子,叫做張琪。」

待裴瑩走近,張煥便給她介紹道:「瑩兒,這就是我師母。」

裴瑩欠身見禮,又將兒子兩只小手作揖,笑吟吟道:「給師祖母見禮!」

楊玉娘喜歡,連忙將張琪抱過,疼愛地點了一下他的鼻子,裴瑩笑道:「索性我就和師母坐一輛馬車,聊聊家常,就到我府里去,平平也在那里呢!」

眾人上了馬車,兩隊人馬合兵一處,一起向城中行去,守城的士兵見都督回城,連忙列隊行禮,張煥剛走進城門,遠遠地便見一襲紅衣女子騎馬奔來,正是林平平,在武威之戰中,她也受了箭傷,再加上悲痛父兄之死,竟傷勢惡化,崔寧便將她強行留在府中養傷,現在傷勢已經痊愈,聽說母親到了,她特趕來迎接。

母女見面,又忍不住抱頭痛哭一番,張煥則遠遠站在一旁,這時裴瑩瞥了張煥一眼,便將兒子給了乳母,自己則悄悄走到他身邊笑道:「一路上你師母給我講了很多你從前之事,聽得出平平從小就很喜歡你,現在人家父兄都為你死了,你是不是該給人家一個交代。」

張煥搖了搖頭,「我從小就視平平為妹,對她沒有那種感情。」

「感情?」裴瑩冷笑一聲,「那你對楊春水就有感情嗎?不過見了一眼而已,便放在心里惦記著,你青梅竹馬的妹子對你一往情深,至今不肯嫁人,你卻絲毫不放在心上。」

「以後再說吧!」張煥知道妻子的想法,便打斷了裴瑩的話,「我現在沒有這個心思,再說人家剛剛喪父。」

這時林平平看見了張煥,她快步走過來對裴瑩笑道:「借你夫君一用可好?」

裴瑩抿嘴一笑,「你若想要,我就把他送給你。」

林平平笑著掐了裴瑩一下,便拉著張煥走到一邊,她的笑容霎時便不見了,陰沉著臉冷冷道:「我問你一事,你的親兵可以隨便殘殺百姓嗎?」

張煥輕輕掙脫她的手,淡淡道:「我素來軍紀嚴明,即使我的親兵殺人,也一定事出有因。」

「那你跟我來!」林平平取出一張名刺塞給他,便翻身上馬向城西方向馳去。

張煥看了看手中的名刺,這是他自己的名刺,上面的頭銜是涼州都督,這應該是他在武威時的名刺,『這是怎么回事?』張煥沉吟了片刻,便對裴瑩道:「你帶師母先回去,我去看看發生了什么事?」

他給藺九寒施了個眼色,藺九寒立刻率領百人跟著張煥向西疾馳而去。

「都督,在那邊!」藺九寒手指一座破舊的城隍廟,只見林平平身子一閃,進了廟中,張煥剛要進廟,藺九寒卻攔住了他,「都督,讓我先去查看一下。」

「不用,平平不會有那個心。」張煥說著,便徑直進了廟中,廟里門窗皆無,十分破敗,好幾處山牆都已經坍塌了,看得出這是一座廢廟。

轉進大殿,只見平平正蹲在地上,小心翼翼地給一個受傷之人換葯,旁邊還有一個年輕的女子,面容清秀,張煥隱隱覺得似乎在哪里見過她?

那女子正在吃平平帶來的面餅,忽然見涌入大群士兵,嚇得她花容失色,立刻躲到林平平身後,張煥再看地上躺著的人,是一個年約五十余歲的老者,緊閉著雙眼,可能是失血過多的緣故,臉色十分蠟黃。

張煥也覺得他十分面熟,再凝神一想,他猛地想起來了,這不就是在天寶縣造水車的那個農夫嗎?自己是給過他一張名刺。

「這是怎么回事?」張煥走上前沉聲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