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七 入朝 第二百四十九章 真實意(1 / 2)

名門 高月 2411 字 2022-11-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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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張煥四年來第一次踏進裴府,他站在大門台階上,靜靜地等待著裴俊的接見,沒有人敢放他進去,也沒有人敢出來與他打招呼,這些年張煥與裴俊關系緊張,裴府上下無人不知,就仿佛張煥是一把充滿殺氣的刀,靠近他就意味著災難到來。

過了約一刻鍾,老管家才慢吞吞地走了出來,向張煥施了一禮,「張姑爺來得不是時候,老爺昨晚在朝房處理公務到半夜,剛剛才歇下,姑爺不如晚上再來吧!」

「既然岳父已經休息,那我就不打擾了。」張煥取出一封信,又指了指地上的幾個箱子,「這是小姐的家信,還有捎給岳父的一些葯材土產,請管家收下。」

老管家望著張煥,似乎想說點什么,可是嘴唇動了動,卻什么也說不出來,半響,他無奈地歉然說道:「不能請姑爺進府,請多多諒解我們的難處。」

「管家不用解釋,這怪不得你們,不知今天岳父是否還要上朝?」張煥不露聲色地問道。

老管家搖了搖頭,「若沒有什么特別之事,老爺一般都不會去了。」

「多謝老管家!」張煥一抱拳笑道:「那我就告辭了。」

他轉身剛要走,府門內忽然一瘸一拐地沖出一人,連聲喊道:「去病慢走!」

張煥回頭,卻是裴俊長子裴明凱,在裴俊的幾個兒子中,長子裴明凱為人最為厚道,可也最不被裴俊喜歡,一方面固然是因為裴明凱身體有殘疾,另一方面也是由於裴明凱心地過於善良,連下人都不懼他,裴俊認為實在不適合作為家主繼承人。

在去年九月裴家的家族會議上,裴家之人一致同意裴俊的提議,由裴俊次子裴明耀任裴氏家主繼承人,裴明凱也正式失去了他期盼多年的家主繼承人之位。

不能成為家主繼承人倒也罷了,但他依然我行我素,屢屢不識相,比如今天,連下人都知道不能與張煥套近乎,可他卻似乎渾然不知。

張煥對這個大舅子的印象還算不錯,他笑著施一禮道:「裴大哥找我有事嗎?」

「其實也沒什么事。」裴明凱瞥了一眼老管家,向張煥笑道:「我想去皇城,去病能否捎我一程?」

張煥點了點頭,一招手,停在街角的數百騎兵簇擁著馬車緩緩上前,裴明凱和張煥上了馬車,大隊啟動,向朱雀大街馳去。

老管家望著馬車遠去,不由苦笑了一聲,『這個大公子幾時才能懂事呢?』

馬車內,裴明凱的笑容已經消失,「你可知道,我父親並沒有休息,而是不想見你。」

「我知道!」張煥平靜地回答道。

裴明凱望著窗外飛逝而過的街景,良久,他嘆了口氣道:「我一直以為父親能和崔圓不同,還政於帝,可事實證明,我錯了,眼看著朝中大亂將起,地方軍閥分裂在即,可父親卻迷戀於權力不能自拔,對危機視而不見,若大唐毀於戰亂,百姓流離失所,那我裴家豈不成了千古罪人。」

說到這,裴明凱回頭凝視著張煥,「我知道你是豫太子之子,必然不會坐視大唐走向分裂,你與我父親的矛盾已經牽涉到了大唐的前途命運,不是翁婿私情所能解決,我想求你,真到了哪一天,你能給我們裴家留一條生路。」

張煥笑了笑,「或許你想得有些嚴重了,拋去翁婿之情不談,我與裴相國也只是政見不同,遠遠不會象崔慶功、朱泚等人那樣,只能用刀劍來解決,這一點,我張煥分得很清楚,除非。。。。。」

說到這里,張煥停住了話頭,裴明凱應該明白他的意思,除非裴俊也有篡位之心,他看了看這個在家主之爭中落敗的長子,微微一笑勸慰他道:「如果讓我來指出岳父這一生最大的失誤之處,那就是他沒有立你為裴家家主繼承人,若將來裴家有敗,便是種因於此。」

兩人說話間,已經到了皇城,馬車進了朱雀門,慢慢停了下來,裴明凱下了馬車,望著張煥誠懇地說道:「我也不能幫你什么忙,看在你能明白與家父之爭只是政見不同的份上,我送你一個建議,你若有空,不妨去和鹽鐵監令楊炎好好談一談,或許他能給你啟發。」

說罷裴明凱一瘸一拐地走遠了,張煥望著他的背影,輕輕搖了搖頭,若他是裴俊,也一樣不會用這個裴明凱來做家主繼承人,他善良厚道固然是優點,但他不適合在鐵和血的權力場上生存,權力斗爭從來就沒有什么固定的套路,但有一點是肯定的,那就是決不能有半點婦人之仁,若有一天裴俊真成為他的敵人,他絕不會手下留情。

「掉頭,去門下省!」張煥一聲令下,馬車掉頭上了承天門大街,一行人浩浩盪盪向大明宮馳去。

今天是張煥進京第四天,也是他擺出四匭的第二天,此事在朝中的影響也開始日益顯現,一路之上,無數官員見張煥的馬車到來都後退讓步,或是默默地行注目禮,或是臉上充滿了蔑視,在崔氏消寂、裴俊獨掌大權三年後,反對的聲音終於出現了,甚至還有不少官員向他拱手見禮。

權力斗爭就是這樣,若沒有強大的實力做後盾保障,僅僅靠喉嚨響是不會有人跟隨,甚至只是徒添笑料罷了,正是張煥有著強大的軍隊和雄厚的實力,才使他的每一個動作、每一個表態,在朝廷中才有著舉足輕重的的影響力。

隊伍穿過皇城,在門下省的台階前緩緩停下,張煥快步上了台階,走進了自己的朝房,剛進房間,牛僧孺便迎了上來,「都督,有兩件事要稟報。」

「說!」張煥一邊走一邊脫下外裳交給了書童,走到座位前坐下,等待牛僧孺的匯報。

「一件事是屬下已經查清裴伊之子裴名典的底細,此人才疏學淺,屬下同時又搞到了他的科舉策論試卷,與周明所默完全一致,他確實有作弊之嫌。」

「這么快便出了結果,做得很不錯!」張煥對他的能力十分贊賞,笑了笑又問道:「那另一件事情是什么?」

「另一件事是都督的親兵剛才送來一個情報,廖輝並沒有去崔寓的府邸,而是今晨天尚未亮時去了宣陽坊。」

「宣陽坊?」張煥一怔,他忽然脫口而出,「莫非他去了崔圓的府邸?」

「是!」牛僧孺鄭重地點了點頭,「都督的親兵親眼看見他從側門進了崔圓府。」

「原來是這樣!」張煥冷笑了一聲自言自語道:「我幾乎將他忘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