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七 入朝 第二百八十三章 各逞心機(中)(1 / 2)

名門 高月 2792 字 2022-11-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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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個時辰後,張煥在近五百親衛的重重護衛下趕到了元載府上,他的臉色異常難看,元載被刺無疑打亂了他的部署,若元載一旦身故,將會造成朔方和兵部兩處空擋,讓他顧此失彼,兵部是不能放棄,會影響到襄陽、長沙的布局。

朔方也不能放棄,它關系到隴右和河西的安危,它又不比蜀中,蜀中蔽塞,自己只要掌握軍隊便能控制整個地區,而朔方南接關中,東鄰河東,若不能以大義占有,必然會留給別人下手的口實。

張煥一時心急如焚,親兵來報,元載中的是毒箭,現尚有一絲氣息,張煥疾步進了府門,只見護衛元載的騎兵隊正跪在地上,等候發落,旁邊站著親兵都尉李定方。

李定方見張煥進來,立刻上前稟報道:「稟報都督,伏擊戰中陣亡了七名弟兄、十五人受傷,我們殺敵二十一人、抓獲二十九人,但由於隊正一時疏忽,沒有搜查大樹,導致藏在大樹上的刺客得手。」

他一指跪在地上的隊正道:「請都督發落!」

張煥瞥了隊正一眼,見他垂下頭一聲不語,便道:「百密一疏,功勞就變成了罪責,推下去,杖五十軍棍!」

「謝都督不殺之恩!」隊正死里逃生,他激動地磕了一頭,跟著幾名行刑兵下去了。

張煥又掃了一眼眾人道:「細節決定成敗,希望此事大家都引以為戒,若再有下次,我決不輕饒!「

眾人凜然,一齊抱拳答應,處理完失職之罪,張煥便在元載府家人的引導下,大步向內宅走去,李定方則緊緊跟在後面。

「都督,我已查清,被抓住的人犯都是廣武王李承宏的私人護衛,請問都督,此事該如何處置?」

張煥停住了腳步,沉思了片刻便道:「此事先封鎖消息,若有人問起,就說元侍郎病了,絕不能將他的傷情泄露出去,包括給他療過傷的醫師,都不能放走,明白嗎?」

「遵命!」李定方施了一禮,安排去了,這時,元載長子帶著一名醫師出來,他抬頭看見了張煥,急忙上前施禮,眼一紅,他顫聲道:「我父親傷勢垂危,請尚書為我元家做主。」

「此事是我的責任,我定會給你們一個交代。」

張煥歉然地嘆了一口氣,又問醫師道:「元侍郎現在傷勢如何?」

「啟稟張使君,箭傷無大礙,但箭上的毒卻十分凶猛,小人也無法破解,只能暫時穩住毒性。。。。。」說到這,醫師連連嘆氣搖頭。

「那他還能撐多久?」張煥克制住心中的焦急,沉聲問道。

「這個。。。。」醫師看了一眼元知禮,吞吞吐吐道:「最多三個時辰!」

「三個時辰?」張煥的心猛地沉下了深淵,額頭上的汗珠已經滲出,他一側身,快步進了病房,元知禮喊之不及,急忙跟了進去。

病房里彌漫著一股濃烈的腥臭,兩個家人正捂著鼻子清掃地上的污血,見有人進來,嚇得二人慌不迭地端著水盆出去。

張煥走到帳前,拉開一半帳簾,只見元載面色發灰,隱隱籠罩著一層黑霧,氣息短而微弱,雖然他不懂醫,但畢竟從小在林德隆的葯堂里見得多了,只看這情形便知道元載確實是支持不了多久了。

「這種毒十分可怕,一般捱不過一炷香便死,多虧士兵當場剜去中箭的傷口,才大大緩和它的毒性,不過若不早點想辦法,他肯定捱不過天亮。」

醫師的話忽然給了張煥一線希望,他猛地回頭問道:「聽先生的意思,難道他還有救?」

醫師苦笑一下道:「任何毒都有解葯,只是我無能為力罷了,解鈴還須系鈴人啊!」

張煥明白了他的意思,他不加思索地轉身向外走去,他大聲令道:「命弟兄立即集結!一刻也不得耽誤。」

令出即行,張煥幾乎是腳步不停頓,走到大門處時,五百余親兵已經集結完畢,張煥翻身上馬,馬鞭一揮喝道:「去十王宅,廣武王府!」

騎兵們催動著戰馬,馬蹄飛揚,塵土滾滾騰空,幾十個化緣歸來的和尚嚇得紛紛躲閃,騎兵隊象一條黑龍,在沉沉的夜幕中風馳電掣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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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王宅是地名,位於大明宮以東,最初是唐玄宗李隆基登位後修給幾個兄弟居住,以便集中進行監視,後來他的兒子們也搬了進去,擴大成十六王宅,到了天寶年間,子孫繁衍眾多,便又修了百孫院,最終形成長安最集中的皇族聚居地。

廣武王李承宏是高宗李治與武則天所生兒子李賢的孫子,他是李承業的兄長,今年剛過了七十歲大壽,在長安皇族中,他是資格最老的一個,不過他資格雖老,卻是個沒骨氣之人,整日跟在李俅的屁股後面,為他搖旗吶喊、為虎作倀,這次伏擊元載,便是李俅命他所為,雖然他痛心兄弟之死,但要他去為兄弟報仇雪恨,卻是萬萬不可能,他才七十歲,還想再多活三十年呢!要他舍身涉險,豈不是要了他的老命。

李承宏的王府位於天寶街上,在這條大街上,各家親王、郡王的府邸一座連著一座,一座比一座奢華、一座比一座氣派。

大唐皇族的權力雖然失去了,但他們的經濟實力仍然是十分雄厚,尤其是土地,關中六成以上的膏腴之地都被皇室占據,他們收租放錢、蓄養奴隸,關中平原上一處又一處的巨大庄園仿佛在述說著他們往日的輝煌。

李承宏最喜歡的一件事情便是養伎、養伶,在他後院里,他效仿李隆基栽了大片梨園,在這里吹拉彈唱、排練歌舞,他躺在祖先留下的余蔭下盡情享受著人生,大唐興也好、衰也罷,與他又有何干?

此刻天色已晚,他正在數十名美貌梨園舞姬的陪伴下有滋有味地品味著醇厚的美酒,燭光靡靡,使他蠟黃的臉上泛起一層油光,他眯縫著眼,在一片鶯鶯燕燕中神情愜意舒暢。

忽然,他隱隱聽到了一陣悶雷般地聲響,起初不經意,可這聲音越來越近、越來越響,『啪嗒』一根蠟燭從燭台上摔落,斷為三節。

李承宏驚訝地站了起來,端著酒杯不知發生了什么事,就在這時,他的管家跌跌撞撞跑進來,驚恐地喊道:「王爺快去看看吧!外邊有大隊騎兵上門了,把前門和後門都堵住,正在砸門呢!」

「什么!」

他心中一陣哆嗦,手一松,『砰!』地一聲脆響,酒杯落地摔得粉碎,幾十個女人都一起驚呆了,本來就塗滿白面的臉上更加沒有一絲血色,她們腦海里的第一個念頭就是:『抄家。』

「怕什么!」李承宏色厲膽薄地吼道:「我是廣武王,誰敢在我家放肆,帶我前去察看。」

眾女人憐憫地望著王爺,原本在床上生龍活虎的寶刀老將,竟突然間變成了一個顫巍巍、行將朽木的半死人,沒有誰下指令,舞姬們一個接一個心照不宣地偷偷溜走了。

李承宏幾乎是在兩個家人一左一右地扶持下來到前院,形勢已經急轉變化了,士兵已經砸開大門,在李承宏的前後左右都是執刀士兵,他臉色慘白,眼中竟是驚懼之色,也沒有人告訴他究竟發生了什么事?

一直走到前院,他的心仿佛一下子墜下了深淵,大院里燈火通明,數百名士兵一手執火把、一手提刀,圍成了一個大圓圈,在圓圈中間,站著數十名老老小小的男子,都是他的兒子和孫子,一個個惶惶不安。

李承宏一眼看見了一個騎在馬上之人,目光冷峻,正是兵部尚書、隴右節度使張煥,他陡然間明白了,李俅借走自己的百名武士,現在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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