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七 入朝 第二百九十一章 漕運之爭(下)(1 / 2)

名門 高月 1961 字 2022-11-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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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李翻雲坐在小船上凝視著岸上軍隊的同時,一名獨臂將軍騎馬立在一座小丘上,也同樣注視著李翻雲的小船,只可惜夜色欺騙了他的眼睛,他無法看清船上之人,更多的是對小船本身的思考。

韋德慶是在四天前趕回陳留,和崔慶功一樣,在大義和現實的面前,他選擇的是後者,他已經控制了近七萬士兵,是七萬名活生生的青壯男人,每天要消耗大量的糧食,還有軍服、軍械、營帳以及其他大量的日用開支,甚至還有軍餉,他不可能象崔慶功那樣,以打戰來發餉,他做不到,嚴格的自律精神使他對軍隊也嚴格要求,不准搶掠、不准奸淫、不得強占民宅,可這樣一來,他的資金和糧食來源也遭遇到了嚴峻的考驗。

為了養活軍隊,他已經被迫做了許多不得已之事,洗劫地方糧倉、強占官府的公廨田、冒充流寇綁架大戶子女敲詐錢糧等等,現在,奪取這百萬貫的鹽稅,也同樣對他有著極為重大的意義。

「你如果真要打它的主意,我也沒辦法,不過你要記住了,這個黑鍋必須要崔慶功來背。。。。。。。」

臨走時,家主的叮囑仿佛還在他耳邊回響,韋德慶輕輕地嘆了一口氣,這件事以後,他要好好地跟張煥學一學,軍戶田畝制,他也認為這是激勵士氣、穩定軍心最有效的辦法,雖然他恨張煥入骨,但韋德慶同時也極為佩服他,短短六年時間里,他便成了大唐第一大軍閥,而且牢牢控制住了自己的基業,和崔慶功、朱泚之流完全不可同日而語。

「將軍,我們已經進入了譙郡。」一名親衛忽然指著一座小石橋道。

韋德慶點了點頭,「傳令三軍,再行五十里路便可扎營休息,加派斥候到前方探訊。」

他搭手簾向黑沉沉的前方望去,大地一片漆黑,只有汴水微微泛著星光,仿佛一條黑色玉帶向南方延伸而去,他的心開始有些激動起來,此刻,漕船應該也到譙郡了。

。。。。。。。

天漸漸地亮了,一輪紅日放射出萬道金光,照耀在黃淮平原那充滿了生機勃勃的土地上,在譙郡永成縣以南約十里外的汴水內,出現了蔚為壯觀的一幕,只見兩排漕船隊伍並駕而行,黑壓壓的船隊一眼望不見尾,足足有十幾里長,每艘船上都滿滿地載著錢幣或糧食,吃水很深,為首是一艘大船,儼如龍頭一般,劈波斬浪,在前方引路。

在汴河西岸,一隊隊騎兵來回奔馳,傳遞著前方和後方的消息,雖然也有兩千騎兵,但和長達十幾里的船隊想比,他們就顯得微不足道,就仿佛長褂上僅剩的幾顆紐扣。

遠處是連綿不絕的低緩山丘,布滿了大片大片濃綠的樹林。

大船之上,新任兵部左侍郎、濟陽郡王李懷正背著手凝望前方,絢麗的霞光散在他的身上,在這個充滿了生機清晨,他卻似乎顯得有些疲憊,眼中充滿了憂慮,確實,船隊已經進入崔慶功的地盤,他幾乎一夜未能合眼。

李懷年紀約五十歲,他是壽王李瑁的長子,有人說他的生母就是赫赫有名的楊貴妃,只不過貴妃入宮,為避嫌而托為妾生,但隨著歲月的流逝,隨著唐明皇與楊貴妃的緋聞已成為往事,他身世的真相也就並不那么重要了。

李懷還有一個弟弟,也就是嗣壽王李偡,六年前,他的兒子李遙險些成為大唐皇帝,卻被李俅搶走了這個萬年難遇的機會,為此,李懷兄弟與李俅遂結下不解之仇。

這次,崔小芙任命他為兵部左侍郎,也就是為了緩和他與李俅的矛盾,彌補這個皇族之間最大的裂痕。

李懷本人也知道這一點,盡管他接受了崔小芙的任命,但並不代表他與李俅就可以把手言歡,不!大唐皇帝之位絕不是一個兵部左侍郎就能彌補的。

「王爺!」一名騎兵在岸上大聲呼喚,「後面沒有情況,一切正常!」

「前方永成縣也沒有情況,很正常!」另一名騎兵也奔回來喊道。

李懷揮了揮手道:「知道了,再去探!」

這時,他的一名隨從上前低聲道:「王爺,你一夜都沒睡,要不進艙歇一會兒吧!」

李懷覺得自己確實有些疲憊不堪了,他點點頭,「好吧!我就稍微歇息片刻,到永成縣叫我。」

他剛要走進艙門,忽然,他隱隱聽到了一種奇怪的聲音,轟隆隆地悶響,就像天際擦過的悶雷,可是朝霞滿天,哪里有會打雷聲?

他不由停住了腳步,驚訝地向岸上望去,只見岸上的騎兵也紛紛勒住馬,驚疑地四處張望。

「是什么人!」忽然有一名騎兵發現了什么,他大喝一聲,但只喊到一半,他的喝聲就變成了慘叫聲,從馬上跌落下來,一支狼牙箭射穿了他的喉嚨。

「不好,有伏兵!」其他騎兵也發現了異常,大叫起來,但已經晚了,樹林里箭如急雨,頃刻間便將百名騎兵射得象刺蝟一般,戰馬慘嘶,跌落下汴河。

李懷嚇得魂飛魄散,他看見從樹林里涌出了密密麻麻的士兵,一直向後延綿了一里,仿佛大片蟻群般向漕船撲來,有上萬人之多,護衛的騎兵人數太少且又分散各處,根本就無法與之抗衡,這些團練兵逃命要緊,有的調馬向回逃跑,有的索性跳下河,泅水逃生。

就在漕船進退兩難之時,崔慶功的伏兵已經殺到了岸邊,漕船上滿載金錢的誘惑使他們的眼睛都紅了,一群群士兵狂呼亂叫,紛紛跳下水爬上了漕船,用刀將油氈劈開,將大把大把的銅錢拋向天空,歇斯底里地狂笑著。

李懷已經明白這是崔慶功對漕船下手了,他臉色慘白,扶著船舷,強迫自己鎮靜下來,他不相信崔慶功連自己也敢殺。

但事情也並沒有他想的那么簡單,已經被金錢刺激得失去理智的士兵開始有人不顧禁令爬上大船,嗷嗷直叫,他們的思維簡單而朴素,簡陋的平底船裝的是銅錢,那這艘描金畫棟的大船裝的自然就是金銀財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