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九 國亂 第三百四十四章 淮西有事(1 / 2)

名門 高月 2416 字 2022-11-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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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一個沒有朝霞的陰雨天,天色格外的陰暗,淅淅瀝瀝地下著冬雨,沉沉的黑霧籠罩著長安城,和往常一樣張煥在卯時一刻出門了,約三百名親兵左右護衛著他,馬車出了坊門,又穿過一條坊街,便抵達了朱雀大街,雖然是陰雨天,但朱雀大街上的車輛和馬匹明顯的增多了,大部分都是上朝的官員。

這一段時間上朝的官員明顯增加了,不僅是中低層官員,許多五品以上的中高層官員也開始在規定時間上朝,兵部肅整的影響力是巨大的,並且是立竿見影,在兵部肅整的當天,杖責兵部侍郎一事便轟動了朝野,和張煥前一天夜里在光德坊為貧民仗言一起成為朝廷、市井廣為流傳的兩件大事,如果說光德坊事件只是一件趣聞,僅僅為張煥博個名聲而並無什么實質性的影響外,那么肅整兵部一事所產生的影響就不是那么簡單了,事實上它成為了各朝臣之間一條顯著的分水嶺:被張煥控制或影響的部門如兵部、刑部、門下省,在次日起一律在卯時三刻前入朝,而中書省、吏部、禮部及大多數寺監以及東宮、王府的閑官任然我行我素,晚來上朝甚至不上朝。

有趣的是工部、戶部、御史台、大理寺、太府寺等部門卻出現了分化,一部分人支持張煥而正常上朝,而另一部分人卻不屑一故,還有一部分人雖然是相國黨或太後黨,但他們支持張煥的肅整朝綱,只是迫於黨派壓力而不敢公開表態,便以種種借口改成了正常時間上朝,盡管有後一種現象出現,但隨著時間的推移,黨派之間因上朝時間這件小事所引發的界線劃分還是越來越明顯了。

張煥的馬車行得不快,在雨霧中保持著一種的勻速的節奏,頗顯得有幾分意境,許多官員見尚書的馬車隊過來,都紛紛停下來讓路以示尊重,大街上除了上朝的官員外,還有一些早起謀生的平民,他們大多是靠坊牆而行,不敢與官爭道。

在靠近朱雀門附近有一排百年大樹,此刻樹下站著十幾個人,從裝束和他們隨身物品看,象是一群剛剛從外地來的商人,他們離四匭的放置地也很近,也或許是准備在四匭投書。

隨著張煥的隊伍漸漸駛近,這些人所站的位置開始略略發生了偏移,他們不自覺地向樹後移動,讓大樹擋住自己的身影,其中為首之人長著一叢大胡子,皮膚油光黑亮,就象天竺來的商人一般,他的身子倚在樹後,冷冷地盯著張煥的馬車,目光里竟射出一絲刻骨的仇恨,此人便是昨晚剛剛趕到長安的朱滔,這些商賈裝束之人都是他的手下,一共十八人,都是從崔慶功軍中精心挑選出的勇悍之士,名義上朱滔是進京搞張煥的火葯配方,但實際上他還有更深的企圖。

張煥的車隊沒有讓他看出任何破綻,迅速進皇城去了,朱滔見目標消失,便一擺手,眾人迅速離開,消失在雨霧彌漫的街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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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煥的馬車在皇城中又行了一段路,最後慢慢停在了兵部的大門前,張煥下了馬車,快步走上台階,在門口的簽到簿上簽了一個名,他又略略地翻了翻,雖然時間離上朝還有一刻鍾,但近八成的官員都到了,而且郎中和員外郎皆全部到齊,他倒是最後一個。

張煥贊許地點了點,這個武元衡確實有點頭腦,簽到的辦法簡單實用,而且難以作假,敲鍾後他便立刻拿走統計,晚到之人也就無從遁形。

其實張煥也知道,人非聖賢、孰能無過,尤其是那些低層從事,偶然遲到一次也是難免,關鍵是朝中頹廢之風積弊已久,所以他才下猛葯醫治,等一切步入正軌,將官員身上的懈怠之氣滌盪一空後,他再略略實行微調,將遲到的代價放低一點。

簽了名,張煥走進了兵部的大院,此刻大院里一個人都沒有,而朝房內的走廊上,不斷有人在來回跑動,面色肅然,傳送著一疊疊的文書,整個兵部里彌漫著一種緊張的氣氛,這也難怪,中原大戰在半個月前爆發,各地團練使的折子如雪片般送到了兵部,要求增加兵員、要求下撥武器裝備,不僅是兵部,其他各部各寺都忙碌異常,紛紛派人到臨近戰區的郡縣安置災民,了解情況,同時,太後崔小芙已經下旨,斥責崔慶功挑起戰火,罷免他一切職務,並剝奪他汝陽郡王的爵位,呼吁崔、韋兩人立即停火。

在連夜舉行的內閣緊急會議上,除楚行水已趕往廣陵外,其余八名內閣成員一致同意,授權相國裴俊出兵平息這場中原浩劫,隨後,裴俊下令十萬河東軍從鞏縣過黃河,抵達中牟、管縣一帶,密切注視中原戰事的發展。

就在這種背景下,整個朝廷的神經都已經綳緊了,人人皆在擔憂中原局勢的發展,無形中大家的腳步也比平時快了幾分。

「啊,對不起!」一名官員從駕部司的朝房里奔出,險些撞到了張煥,他抬頭見是尚書,嚇得他連忙垂手站在一旁。

張煥擺了擺手,示意不礙事,他看了看朝房內,見大家都忙碌異常,不由有些詫異地問道:「現在尚不到上朝時間,怎么這般忙碌?」

「回稟尚書,昨夜都畿道一府四郡的庫存檔案文書送到京中了,有數千份之多,元侍郎命大家務必在今天下朝前整理出來,所以各人都忙作一團。」

都畿道一府四郡便是今天的洛陽及鄭州一帶,緊鄰陳留戰區,由於擔心被戰火波及,朝廷便下令各郡將所有檔案文書悉數轉運入京,昨天晚上,數百輛馬車將近百年的卷宗都送到長安。

張煥點點頭,便走進了自己的朝房,一進屋,牛僧孺便迎上前道:「都督,裴相昨晚轉來了兩份緊急文書,請都督過目。」

「什么緊急事?」張煥一邊問,一邊脫去外裳遞給了茶童。

「一共三件事情。」

牛僧孺打開一本折子道:「一件是浙東觀察使韓滉希望朝廷同意他組建民團,以應付可能會蔓延而來的戰火。」

張煥冷笑一聲,這自然是韓滉想趁機擴兵,以繼韋德慶以後,成為崔小芙的第二支中堅力量,人人都想在內戰中渾水摸魚,哪有這么便宜的事。

「第二件是什么事?」他不露聲色地又問道。

牛僧孺又打開另一本折子道:「第二件是最新戰報,說崔慶功的進攻勢頭已經減弱,二十萬大軍合兵一處,與韋德慶的十萬大軍對峙在距陳留約二百里的雍丘縣一帶。」

這個消息張煥已在前晚便知道了,內務府派出了大量的探子,以各種身份潛入中原收集情報,每天都用飛鴿將最新情報送到長安,再由內務府整理後送到張煥府上。

他擺擺手,又繼續問道:「接著說第三件事吧!」

「第三件事是淮西節度使李希烈的緊急奏折,他說難民數量龐大,他那里難以承受,希望朝廷允許他將部分難民轉到淮南就食。」

應該說這並不是什么重要事情,李雙魚也發來快報,說大量難民涌入山南,難民是戰爭的副產品,這是極為正常之事,而且這是這件事和他兵部也沒有多大關系。

張煥揮揮手,剛要讓牛僧孺將折子拿出去,忽然,他發現李希烈的奏折似乎是原件,一怔之下,立刻叫住了牛僧孺,「你等一下!」

張煥指了指李希烈的奏折道:「拿過來給我看看。」

他打開李希烈折子,後面有李希烈的簽名和鮮紅印章,果然是原件,而並非中書省抄錄的副本,按照一般的流程,地方上發生了重要事件,各地官員會將奏折送到尚書省對應的各部,各部初批後再送至中書省由相國審批,若事關重大還要召開內閣會商,一般事情就由中書省批准後直接下發,同時抄錄副本給各內閣大臣以及太後。

所以張煥拿到的這一份應該是副本才對,正本應批轉給戶部,可現在他眼前的奏折卻竟然是原件,莫非是在哪個環節搞錯了?

「這本奏折是誰送來的?」張煥眉頭一皺問牛僧孺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