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九 國亂 第三百五十五章 余震未消(2 / 2)

名門 高月 3129 字 2022-11-16

幾個將領不敢多言,低著頭地含恨而去,崔慶功又踢了跪在地上的小宦官一腳,命他滾蛋,這才氣呼呼地坐在龍椅上,指著幾個將領的背影對朱滔道:「這幾個混蛋縱容手下,一路洗劫殺人,使我失盡天下民心,我怎么能不惱火!」

朱滔見他開始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卻想把責任推給屬下,他眼珠一轉便上前一步對崔慶功低聲道:「王爺既想重收民心其實也不難,關鍵是手段要到位。」

崔慶功卻沒有順他的話問下去,而是瞥了他一眼道:「看你樣子頗為喜悅,究竟有什么好事?」

朱滔訝道:「王爺不知裴俊已經死了嗎?」

「什么!」崔慶功大吃一驚,他猛地站起來道:「是什么時候的事情,我怎么不知?」

「我也是剛剛接到消息,現在就是特來稟報王爺。」說著他將一卷鴿信遞給崔慶功,崔慶功一把奪過,卻又不滿地瞪了他一眼,他進宮時就該稟報,卻拖到現在才說。

朱滔卻渾不在意地笑了笑又道:「裴俊病故,李勉暫代右相之位,張煥必然要趕回京奪權,這樣一來,在黃河解凍前他極可能不會進攻,再加上河北危機會轉移朝廷的注意,那么王爺就有時間重新部署,包括重新收攏民心,為王爺將來登基做准備。」

崔慶功看完鴿信,心中多日所積的惱恨立即被裴俊之死沖盪得干干凈凈,他忍不住仰天大笑起來,笑得鷹勾鼻上的肉上下亂顫,連聲大喊:「好!死得好!」

他的笑聲在皇宮上空飄盪,也使得宮里的上上下下都長長地松了一口氣。

崔慶功這下才舒舒服服地半躺在龍椅上,眯著眼問朱滔道:「適才你說重收民心並不難,這話怎么說?」

「關鍵是要一個替罪羊,殺之以謝天下,一般的小嘍啰還不行,這個人必須手握重兵,栽在他頭上才可以讓人信服,比如馬大維、李師道之流。」

崔慶功一下子坐了起來,他盯著朱滔一字一句道:「你其實是讓我奪他們軍權!」

朱滔摸著大胡子陰陰地笑了,「王爺英明。」

。。。。。。。。。

和張煥與崔慶功相比,裴佑接到家主去世的消息稍晚了兩天,這倒並不是因為人送信遲到的緣故,而是長安發給他們消息的時間,就已是裴俊去世三天之後了。

此時裴佑正親率十二萬河北軍從鄴郡北上,他們已抵達了魏郡的衡水縣,和敗退下來的幽州軍匯合,而回紇軍的一萬先鋒則位於文安郡的莫縣,兩軍相距尚有四百余里。

家主去世的消息瞬間便傳遍了大營,整個河北軍都沉浸在無比悲痛之中,主帥裴佑更是將自己關在營帳里,整整一天水米未進,大哥的去世就仿佛裴家的大梁突然間斷了,巨大的壓力使裴佑幾乎喘不過氣來,他不僅肩負著驅逐胡人、收復山河的重任,還要重振裴家,使裴家的家族權力能夠平穩交接,如此重大的任務,他能夠承擔得起嗎?

此時,嚴峻的責任已經使他顧不上痛哭大哥,他坐在榻邊,十指深深地插入頭發之中,痛苦地思索著對策,這個姿勢他已經整整保持了三個時辰了。

而然使他痛苦不堪的之事並不僅僅是大哥突然去世,而是他知道大哥去世的真相,就在他旁邊的桌案放在一封密書,若裴明凱看見這封書必然會大吃一驚,會嚇得渾身發抖,因為這封密書才是真正的家主繼承書,早在裴佑離京前往河北之時,裴俊便已悄悄地將這封正式的家主繼承書交給了他最信賴的二弟,信是他親筆所書,上面也有他的親筆簽名,還有裴佑的簽名,寫得清清楚楚,傳家主之位給裴明遠。

裴佑是很清楚大哥最終選擇裴明遠的原因,大哥已經意識到張煥的上位將不可避免,他是要給裴家留一條後路。

而現在從長安傳來的消息卻是家主臨終前傳位長子裴明凱,裴佑便立刻明白過來,大哥的突然去世絕不是偶然。

這正是讓他痛苦和兩難的地方,如果他揭穿裴明凱,將不可避免地牽涉進裴伽和其他在京的裴氏子弟,那此事對裴家的打擊將是極其沉重的,搞不好還會步崔家的後塵,裴家也發生分裂,可如果不及時揭穿,等他們回去時生米恐怕就已做成了熟飯。

「怎么辦?」裴佑痛苦得直撕扯自己的頭發。

「二叔!」帳簾一挑,裴明耀怒氣沖沖地走了進來,目前裴明耀任行軍司馬兼後軍元帥,掌控著五萬後軍,他在悲痛之余也剛剛聽說裴明凱竟擔任了家主之位,他立刻擦干眼淚,極其憤怒地來找二叔,他認為父親絕不會將家主之位傳給一個瘸子。

他的進來,帶來了一股凜冽的寒風,將桌案上的文書吹得到處都是,但裴明耀卻並沒有在意,他一邊拾起地上的幾份文書,一邊道:「我聽說裴四叔竟宣布大哥做家主繼承人,二叔以為這是否公平,我們在這里為保衛河北打仗,他們卻趁父親屍骨未寒先竊家主之位,這還把二叔放在眼里嗎?」

「我也很是痛苦啊!」

裴佑慢慢抬起頭,臉上顯得十分憔悴,他長嘆一口氣道:「家主突然去世,我們裴家該怎么辦啊!」

裴明耀上前一步,低聲問道:「二叔,父親有沒有給你提過家主繼承人之事?」

一句話提醒了裴佑,他忽然站起來,手忙腳亂地翻著桌案上的東西,喃喃道:『在哪里去了?』

忽然,他一眼瞥見了裴明耀手中的文書,臉色不由猛地一變,低聲喝道:「快給我!」

裴明耀見二叔表情異常,他狐疑地看了一眼手中的文書,卻驚得眼珠子都要掉下來了,『家主繼承書』,他聲音顫抖地念道,這是父親親筆所書,他認識。

裴明耀猛地後退了幾步,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裴明遠』,父親竟立了五弟為家主繼承人,那為什么那個瘸子卻說父親立的是他,為什么?難道是。。。。。

裴明耀臉色霎時大變,他『撲通!』跪倒,撕心裂肺地大喊一聲,「父親!」淚如雨下。

裴佑意識到問題要嚴重了,他連忙上前按住侄子的肩膀道:「明耀,你要理智!」

「理智?不!」裴明耀跳起來,瞪著通紅的眼睛大吼道:「二叔,你難道不明白嗎?父親很可能是被他們害死的,我怎么可能理智得下來!」

「你這個混蛋!」裴佑見他亂喊亂叫,外面的士兵極可能已聽到了,便沖上去狠狠地給了他一個耳光,「現在大敵當前,你要害死我們嗎?」

裴明耀捂住臉又向後退了一步,他悲哀地望著二叔,把家主繼承書還給了他,淚水從眼眶里狂涌而出,「我父親死了,不明不白地死了,二叔明知真相卻不聞不問,你對得起我父親嗎?」

裴佑眼睛也紅了,他上前按住裴明耀的肩膀,沉痛地說道:「我知道,等我們把韃子趕出河北,我一定回去查清此事,絕不姑息,只是你現在一定要克制住自己,明白嗎?」

「可是、可是等到那時恐怕已經晚了。」裴明耀喃喃自語,他忽然冷笑了一聲,毅然轉身離開了大帳。

裴佑望著他的背影走遠,不由狠狠地在桌上猛砸一拳,大吼一聲,「恨死我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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