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十 鐵腕治國 第四百零八章 酒樓偶遇(2 / 2)

名門 高月 2690 字 2022-11-16

另外,比職官考試早幾天,也就是八月二十五日,將舉行大唐皇帝即位以來的第一次制科考試,時間已經不到二十天了,整個長安城擠滿了從全國各地趕來的二十幾萬士子,由於沒有年齡和身份限制,報考者上至六十歲的老翁、下至十一二歲的少年,據說連崔圓十二歲的孫子崔曜也要參加這次科舉。

所有貧寒子弟都對這次科舉寄托了極大地希望,很多人都還記得,當年朝廷擴大門蔭制時,唯一的反對者就是現在的大唐皇帝陛下,他即位兩個月來的政績卓著,相制變更、權力制衡之類離普通人的生活太遙遠,除了一些關心時政之人,一般普通人都感受不到、也不關心。

但這幾個月大唐有三個變化大家都明顯感受到了,首先是國家的安定,隨著最後一個割據軍閥李希烈被殺,中原地區的戰亂終於結束,各地雖然都有軍隊駐扎,但軍紀嚴明,從不騷擾亂地方,沒有了戰爭,大唐的百姓首先得到了生存的機會。

其實是米價的下降,六月夏收時,仿佛是上蒼對大唐的開恩,除中原和河北遭受戰亂影響,以及山東遇到了旱災,其余江淮、江南、山南、巴蜀、河東、隴右、關內等各地區皆糧食大熟,同時漕運恢復又帶來了江淮糧食的大量外運,使得糧價最貴的汴州地區也不過斗米百錢,而素來以糧價風向標著稱的長安,米價八年來第一次跌破了六十錢,斗米五十五錢,隨著米價的下跌,各種生活物資的價格也紛紛跌落,油、茶、布等等,價格都降到了慶治十年的水平。

另一個顯著的變化便是唐初的授田再一次出現,朝廷在江南地區的潤州、常州、蘇州、湖州、杭州,以及淮南地區的塗州、廬州、和州,還有長江中游的潭、岳、鄂、江、洪,巴蜀的漢、綿、梓、簡、眉,一共十八個州開始授田,授田面積一百二十萬頃,凡大唐子民,無論身份貴賤,無論戶籍何處,無田者皆可受領,按丁男三十畝糧田、丁女十五畝桑麻田的標准授予永業田,並且已獲得的軍田不計算在內,一時間,全國各地無地民眾奔赴江南者絡繹不絕。

正是這三大變化使得飽經戰亂的大唐終於出現了大治的跡象,社會安定、人心振奮,表現在科舉上就是前所未有的踴躍。

現在不僅是客棧匯集的平康坊、崇仁坊已無虛席,其他各坊的客棧也均人滿為患,晚來者只得寄身於寺院、道觀,還有人住到長安的其他屬縣,為此朝廷特允許普通民眾家里有償接納士子寄宿,才勉強解決了士子的住宿難題。

這天中午,李泌和平常一樣悠閑地在崇仁坊中散步,崇仁坊是他最喜歡的一坊,尤其是靠近皇城的西坊,這里有國子監巨大的建築群,一片片綠樹成蔭,書肆茶館隨處可見,充滿了寧靜的人文氣息,李泌的住處也選擇了國子監附近,幾個月來,每天中午步行去東坊的『進士酒樓』吃飯,已經成為他雷打不動的習慣。

況且皇上也讓他有空時尋找賢士,生活在崇仁坊也算『公私相濟』了,還可向皇上領一筆尋賢費,補貼一下房租酒錢。

和西坊的寧靜相比,崇仁坊的東坊卻十分熱鬧,這里聚集了大量的客棧、酒樓,同時也是各州的進奏院所在地,另外,這里也整個大唐印刷業最發達的地方,分布有一百多家大大小小的印刷工坊,印制各種佛經、書籍,同時也承攬朝廷的文書印刷,生意火爆、晝夜不停。

進士酒樓在崇仁坊的東南角,只能算一家中等酒樓,但因它的名字起得好,這就使它成為科舉期間生意最火爆的幾個酒樓之一,同時也引來了同行的競爭,從前年起,在它周圍春筍般地出現了無數拾它牙慧的酒樓,諸如『狀元樓』、『金榜及第酒樓』、『探花樓』等等數十家,但還是沒有一家酒樓能和它的生意相比。

李泌背著手走進了進士樓,站在門口的伙計老遠便看到了他,雖然這老道每天點的都是最廉價的酒菜,但進士樓看重的是信譽,就憑他每天光顧小店,他就比那些花費萬金但只來一次的客人重要得多。

伙計滿臉笑容地迎了上來,「李道長來了,我還正想道長今天怎么晚了。」

「我的位子還在嗎?」李泌笑呵呵地問道。

「這個。。。。。」伙計有些猶豫,今天的客人尤其多,位子十分緊張,當然不可能專為李泌留一個座位,「要不我看看,他們吃好了沒有?」

「不必麻煩,我只是隨口問問。」李泌擺了擺手笑道:「其實坐那里都一樣。」

「多謝李道長通融,請隨我來。」伙計將李泌請到了二樓,二樓里坐滿了年輕的士子們,喧囂熱鬧非常,到處是一張張充滿了青春和熱情的笑臉。

找了半天,李泌才在一個角落靠牆處找到一個空位,這是一張兩人用的小桌,他對面坐著一個極為年輕的士子,大約十七八歲,穿著一件半舊的白色儒袍,頭戴平巾,在他面前放著一盤包子和一壺清酒,看得出他的家境不好,盡管吃穿簡朴,但他相貌俊朗,青春朝氣顯得英氣勃勃,他一手端著酒杯,一手拿書,正靠在牆上專心致志地讀著,見李泌在對面坐下,他放下書笑了笑,算是打了招呼。

李泌也友善地向他點點頭,這時,旁邊忽然響起了一陣激烈的掌聲,只見一名年紀稍大的士子站起來向眾人笑道:「既然要我說,那我就說一兩句。」

他清了清喉嚨高聲說道:「我以為天寶年間的府兵之壞並不僅僅是土地兼並那么簡單,各種原因造成了士兵不願服役,一個很重要的原因就是士兵的地位極其低下,豪門貴族需用勞力找不到人,便讓士兵來充數,官府勞役無人可用也同樣找士兵來頂替服役,日久天長,這就使得士兵成了苦役的代名詞,原本立功而被朝廷所封的各種勛官,什么飛騎、旅騎、雲騎等等,本來是榮譽地位的象征,可實際上卻成為一種地位低下的標志,說到某人是飛騎尉,聽者表現的是不屑,一個苦役罷了,如此,試問誰還願意從軍,從了軍的也會想法設法脫離軍籍,所以我以為大唐要軍事強盛,首先就是要提高士兵的地位,使之成為人人羨慕,投軍者自然踴躍,連我等士子也願意披掛戎裝為國戍邊。」

他的一番演講贏來一片熱烈的掌聲,李泌聽他見解獨特,倒也有些興趣,便好奇地問對面的年輕人,「此講演者何人?」

年輕人放下書回頭看了看,便笑道:「此人叫郭牧,河東汾陽人,說起來道長或許不信,此人還是宣仁三年的進士。」

「哦?」李泌更加感興趣了,「進士怎么還來參加制科?」

「他不參加又能怎么辦?」年輕人輕輕搖了搖頭道:「前些年門蔭盛行,每年考中的進士大部分都被吏部拒之門外,有門路的去做高官幕僚,或許能尋到進身之階,而無門路的也只能回鄉務農,郁郁一生,這個郭牧就是屬於沒有門路那種,而且極為孝順,聽說他曾准備去安西從軍,但母親病重,他便留在家里照顧母親,母親去世後又在墓前結廬守孝三年,今年開制科,他便又重新來長安投考,也是想借新朝某個前途。」

「百善孝為先,今上最敬孝道之人,或許他能有一個不錯的結局。」李泌嘆了口氣,便默默地記住了『郭牧』這個名字。

這時,對面年輕人又拾起了書,卻不小心從書中飄落下一張書箋,正好落在李泌的腳邊,李泌拾起書箋,見上面寫著一首詩,他讀了兩遍,臉上露出驚訝的神色,問年輕人道:「這是你寫的詩嗎?」

年輕人點了點頭,謙虛地說道:「正是在下所寫。」

「好詩!」李泌由衷地贊道,他又忍不住拿起書箋,朗聲讀了起來:『離離原上草,一歲一枯榮。。。。。。』

。。。。。。。。。(未完待續,如欲知後事如何,請登陸。readnovel。,章節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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