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碎葉風雲(十六)(2 / 2)

名門 高月 3205 字 2022-11-16

「回來也要繳稅。」士兵瞥了一眼後面,又再一次重重地聲明道:「你們的免稅證只能用一次,這一次必須要繳稅,這是規矩,你們明白嗎?」

「我明白。」粟特商人無可奈何地說道。

「那好,你們進去吧!」

粟特商人一揮手喊道:「大家聽好了,這次稅金我先墊上,回頭再和大家平攤。」

駝隊浩浩盪盪向城堡方向走去,很快,他們便到了商道上,前方堆了幾根大木頭作為路障,交了錢才會搬開,商道的斜坡上站滿了士兵,他們仿佛一群雪地里的餓狼,目光貪婪地盯著他們駱駝上沉甸甸的貨物。

這里駐扎著一個中隊的士兵,也就是一百人,由一名嘎伊德(官職,相當於唐軍的校尉)率領,這支軍隊並不是正規的大食軍,而是薩曼家族的私軍,大多是突厥雇佣軍,以品行不良聞名於真珠河兩岸,嘎伊德是一名四十余歲的突厥人,身材肥胖,目光陰險,他站斜坡上眼光閃爍地望著這群肥羊,這支粟特商人兩天前曾經過境,但因為是白天,他只是敲詐了一筆便放行了,不敢冒險,這兩天他一直在為此事後悔,不料老天爺成全了他,又把他們送回來了,而且是晚上,這豈不是天意?嘎伊德激動得腿都在發抖了。

粟特商人將一份申報單交給士兵,「我們申報一萬第納爾的貨物。」

士兵將申報單交給了頭,嘎伊德也不看,一揮手道,「交一千第納爾!」

他已經打定了主意,這里不能動手,等他們出了峽谷,在前方荒涼處再動手,即使事發也可以推給土匪或者野狼。

粟特商人打開一個沉重的箱子,里面裝滿了黃燦燦的金幣,至少有數千第納爾,斜坡上的士兵人人都看見了,且人人都咽了一口唾沫,他抱起沉重的箱子,催動駱駝上前准備數出一千個金幣,或許是跑得太快了一點,竟一下子沒有拿穩,『嘩啦!』一聲,箱子傾翻在地,數千枚金幣潑灑在地上,金晃晃的錢幣滾得到處都是,一時間,所有的人都瞪大了眼睛,驚呆了。

「我的錢啊!」粟特商人發自內心地哀嚎一聲,翻身就要下駱駝,那軍官忽然反應過來,大吼一聲,「等一等!」

他吼住了粟特人,忽然陰險地笑了,「這錢我們幫你拾起來。」他一揮手,「弟兄們,咱們去幫幫他。」

斜坡上的近百名士兵早已血脈賁張,他們仿佛餓狼撲食一般,從斜坡上沖下來,爭搶地上的金幣,這時,從城堡沖出十幾人,仿佛聞到了血腥的餓狼,罵罵咧咧地飛奔而來,掀開幾人,加入到金幣的爭奪戰中。

那軍官哈哈大笑,高聲喊道:「弟兄們小心點,別讓金幣掉進鼠洞里。」

粟特商人一邊心疼地望著金幣,一邊慢慢後退,機會已經來了,施洋低低地一聲發令,唐軍立刻取出弓弩,搭箭上弦,迅速地圍攏上來。

軍官首先發現了異常,他目瞪口呆地望著這些『粟特人』手中出現的弩箭,忽然大叫一聲,轉身便逃,施洋手一抬,一支弩箭『嗖!』地射出,快疾無比,一箭射穿了軍官的大腿,他慘叫一聲,骨碌碌滾下了斜坡。

施洋的發箭就是命令,唐軍一齊扳動了弩機,數百支箭射向了爭搶金錢的敵群,頓時慘叫聲四起,數十人中箭倒地,其余人或者跪地投降,或者跌跌撞撞向四處奔逃,但他們所有的去路都被堵死,唐軍們毫不留情,一箭一個將企圖逃走之人悉數射死。

就在這時,城堡中響起了急促的鍾聲,一團火光沖天而去,這是城堡中的士兵在向山頂的烽火台發信,但烽火台卻如死一般沉寂,沒有半點回應。

施洋哈哈一笑,他翻身跳下駱駝,拔刀撲向那名軍官,軍官正拼命地向前匍匐爬行,忽然一樣冰涼尖刺的東西抵住了他的脖子,他慢慢回頭,眼前是一把鋒利的大唐橫刀,刀鋒閃過了一道寒光,他只覺褲襠里一熱,竟嚇得哭了起來。

「告訴我想知道的,我饒你一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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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軍騎兵在白茫茫的雪地中奔馳,他們繞過渴塞城,直撲真珠河,大食軍在拔汗那部署有一萬呼羅珊軍,幾天前七千人押送數百架投石機去了碎葉,只剩下三千人,皆駐扎在渴塞城東面十里,現在整個拔汗那已被薩曼家的軍隊控制,絕大部分駐扎在渴塞城內,由於大食軍過於集中在渴塞城,使真珠河邊出現了防守上的空白。

唐軍一路風馳電掣疾行,繞過了所有的哨卡,兩天後抵達了真珠河畔,此刻的真珠河畔已不再有前兩個月船隊如雲、人潮如蟻的盛況,河水已經結冰,數百艘大船一字停泊在一個巨大的碼頭上,碼頭距離渴塞城約百里,在蕭瑟的冬日里顯得格外冷清,盡管如此,這個碼頭旁的巨大倉庫群中還是囤積著上百萬石的糧食和各種軍用物資,每月將定時送往碎葉前線,這里原本有兩千軍防守駐扎,但十天前因要運送五百架重型投石機,被調走了一千五百人,只剩下五百士兵鎮守倉庫。

黃昏時分,在一片細蒙蒙的飄雪中,真珠河畔迎來了入冬後的第二場雪,隨著夜幕降臨,倉庫的大門已經關閉了,駐防的士兵們躲進了房中,只有高高的哨塔上有兩名哨兵在來回巡視,北風卷著雪花在地上打著旋,尖利的風聲在夜空里呼嘯,三里外,兩千唐軍已經完成了最後的戰前准備,一些傷病的戰馬已經被選出,戰刀出鞘、弩箭上弦,士氣十分高漲。

「動作要快,任何物資都不准私取,一律焚毀,李校尉!」施洋的目光投向了一名校尉,令道:「倉庫中極可能有大食人的火油,你們負責尋找它們。」

「遵命!」

施洋見將士們皆已准備完畢,他霍然回頭盯著黑黝黝的巨大倉庫群,手一揮,聲音低沉地令道:「出兵!」

巨大的馬蹄聲轟然響起,沖天的殺氣沛然爆發,兩千騎兵如一股雪地上的洪流沖向目標,雪塵在空中漫天飛揚,三里路程轉瞬即到,沒有任何隱蔽,狂風一般地卷到了營柵前,

大食軍崗哨在一里外便發現了大隊騎兵沖來,急促的警報聲和喝喊聲混雜在一起,倉庫內一片混亂,五百名士兵紛紛從營盤中沖出,堵住營門,這似如偷襲般的急攻沒有給他們任何防御的機會,唐軍已經沖至眼前,他們根本不走營門,無數飛索套向粗大的柵欄,在一聲聲吶喊中,倉庫外圍的柵欄轟然坍塌,唐軍大隊如洪水般沖進了倉庫區,他們並沒有立即殺向倉庫,而是集中兵力剿滅集中在大門附近的大食軍,一時長槊橫擊、血肉飛濺,喊殺聲和慘叫聲響徹夜空,五百名倉促迎戰的大食軍遠遠不是士氣如虹的唐軍對手,他們結成長矛方陣,頑抗唐軍的沖擊,唐軍立刻改變戰術,以弩箭對付方陣,箭如飛蝗,只幾輪強勁的箭雨,大食軍便減員近半,右側出現了空擋,一支五百騎兵的唐軍趁勢從右側突入,來回兩輪沖殺便撕開了密集的長槍方陣,大食軍陷入了瘋狂的混亂狀態。

「殺!一個不留。」施洋下達了最後的屠殺令,唐軍全線壓上,最後的三百余大食士兵迅速消失在洶涌的唐軍大潮之中。

火焰在倉庫上空沖天而起,濃煙滾滾,三千桶火油助燃大火,近百萬石糧食和大量物資被焚燒,熊熊烈火高達百丈,數十里之外皆清晰可見,唐軍迅速脫離火場,調頭向渴塞城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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駐防在渴塞城的三千大食軍在天亮尚未時得知了真珠河倉庫出事,守軍主將齊賽爾又氣又急,立刻率軍向倉庫殺來,真珠河倉庫也屬於他的職責范疇,五天前就是他下令將倉庫准備運糧的駱駝調走去運送投石機,同時被借調的還有一千五百倉庫守軍,大雪麻痹了他的警惕性,使他忘記了千里外的阿史不來城,他原本以為短期借調無妨,不會這么巧,但危機就偏偏出在這個大意之上,齊賽爾仿佛瘋了一般向真珠河倉庫沖去,他並不擔心渴塞城的安危,如果渴塞城出事,首先是薩曼承擔這個責任,可如果碎葉戰役因後勤供應而失敗,掉腦袋就是他。

從渴塞城到真珠河相距約百里,道路平坦,在紛紛揚揚的雪中地面暫時還沒有凝凍,不影響戰馬行軍,如果中途不停,大約黃昏便可以抵達真珠河畔,盡管如此,齊賽爾還是異常小心,他不停派斥候到沿途探察,唯恐中了唐軍的半路埋伏。

一直到天色黑盡,他才終於抵達了真珠河畔的倉庫,大火燒了整整十二個時辰,大部分地方都已燒成了白灰,只有軍械庫那邊尚有一點余火沒有燃盡,齊賽爾一腳深一腳淺地視察燒毀的倉庫,心中驚懼到了極點,二十萬大軍三個月的軍糧和草料,還是不計其數的火油、長矛、盔甲等軍用物資,現在被一把火統統燒沒了。

一直到天色大亮,大食軍才終於撲滅了明火,搶出二千支長矛,這是唯一的幸存之物了,齊賽爾呆呆地望著空地上一大堆被煙熏得漆黑的長矛,心中一片空白,怎么辦!怎么向哈里發交代?

忽然,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從身後傳來,兩名騎兵疾駛而來,他們驚恐萬分跳下馬,飛奔跑來稟報道:「將軍大事不好,一支唐軍昨晚攻破了渴塞城,薩曼軍死傷慘重,渴塞城已經丟了!」

「什么!」齊賽爾肝膽俱裂,他再也經不住這個刺激,竟軟軟癱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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