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老夫人說罷,起身長拜。
「首相托老身帶話與貴妃和大皇子,若有一日,大皇子能明白這五個要求的其中深意,李家願赴湯蹈火,助大皇子得到那個位子。若是不能……」李老夫人聲音里帶著濃濃的堅決,「便求貴妃娘娘和大皇子,莫要再肖想那個位子!太子縱有君子之量,卻也容不得旁人一而再,再而三的挑釁!」
湘貴妃和大皇子齊齊色變。
大皇子若要奪嫡,最重要的依靠就是李首相一家,可是現在李首相帶來了這番話,二人如何能不驚不懼?
「祖母忘了,那位七皇子,可是一進宮就克死了兩個親妹妹,還害得兩個妹妹屍體都不能完好,生母皇後更是重病卧床,據不肯見七皇子!這樣的人,如何稱得上孝順?皇上這樣重用他,就不怕、就不怕他真的是天煞孤星的命,哪一日,就連皇上也被……」湘貴妃顯顯將到嘴邊的不敬之語給咽了回去。
李老夫人面上的皺紋仿佛都深了幾分:「貴妃娘娘大約不知,武帝雖是嫡出,卻因『克死』四個嫡親的弟妹,為其母所恨之。武帝登基之後,其母在文武百官面前,唾罵之。武帝親自上前,以手刀擊暈。後來……」
湘貴妃一臉驚愕,微微後退了一步。
李老夫人嘆道:「這些……原本是不該講的事情,可是老身終究是怕貴妃和大皇子做了不可挽回的事情。」她想了想,又道,「這些事情,年長的人里,太皇太後,必是知曉的。」
太皇太後知曉了,皇上能不知曉?
湘貴妃和大皇子此刻才明白,為何七皇子克妹的事情傳了那么久,皇上竟還能毫不猶豫地將其立為儲君。
李老夫人又勸說諸多,臨走前忽而道:「克妹一事,就算沒有證據,老身也知曉這其中有貴妃的手筆。那么,六公主和七公主的事情,可與貴妃有關?」
湘貴妃面色微微一變。
李老夫人人老成精,當下就看懂了,嘆道:「貴妃,好自為之。」
大皇子見人走了,忙攙扶住湘貴妃,低聲道:「母妃,真的、真的是您?」
湘貴妃鎮定道:「自不是母妃動的手。是……有人給母妃的投名狀。我兒放心,不會有人查到母妃頭上的。我兒好好去想一想,要如何奪回聖心才好。至於李家,」湘貴妃頓了頓,「等你再年長幾歲,母妃會想法子,讓他們支持你的。」
……
湘貴妃和大皇子的事情,棠落瑾並不知曉。
他此刻正板著臉,站在清寧宮外,給皇後請安。
——皇後會被嚇到重病,還是一病一兩個月,這樣的好事,饒是棠落瑾這個始作俑者也不曾想到。
他只道是自己嚇唬人的本事強,卻忘了這個時代,哪怕是口頭說不信鬼神的,心底其實也是信的。更何況,皇後先有喪女之痛,又著實做過一些齷齪之事,被本不該說謊的三歲孩童這般一嚇,心中之事不得傾吐,可不就病倒在床了么?
不過,結果是好的,這就足夠了。
棠落瑾想罷,便板著臉對寧珍兒道:「父皇說,立儲一事已定。吉日也已然選好,定在八月初六,母後雖不肯見我,我卻也該告知母後一聲。那一日,是我的好日子,也是母後的好日子。」
寧珍兒知曉棠落瑾素來就不愛笑,倒也沒說甚么,只微微福身,道:「殿下安心,我會日日告訴二姐,讓二姐早些好起來,參加立太子的大禮。」
棠落瑾聞言,卻是難得勾了勾唇角。
「如此,還請四姨,萬萬做到。」
他旁的事情,如今做不得也不能做,但是這樣日日刺激皇後,讓她的病慢些好,還是做得的。
天元十年八月初六,立儲大禮成。
皇七子棠落瑾,冊封皇太子,當日遷居東宮。
設東宮三師三少,太子賓客四人,設詹事府,作為東宮的宰相府和尚書府;設左右春坊,其職能與門下省和中書省類似;設十率府,掌獨立兵權。
雖然皇太子年僅三歲,然,天元帝喜其聰慧孝順,將東宮官職和士兵,全部派齊了人,東宮三師三少,所選者皆是品行俱佳之人。
皇後聞得此事,病情越重。
天元十年,臘月。
皇後收到長姐第十封信,心情終於慢慢轉好,起身坐著肩輿,打算往太液池邊散步。
她剛剛落轎,就看到了正挺著肚子、一臉笑容的馨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