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兩廂蹊蹺(1 / 2)

狼情肆意 靈鵲兒 2272 字 2022-11-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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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幾日的功夫,整個喀勒營已是全部登錄清楚。千頭萬緒、枝杈淵源都按戶制、宗族繪出兩大幅圖譜,其中隱秘了然於目;營地里人來人往,一批批車馬押解安排得井然有序,依東南、西南兩個方向陸續啟程。

厚厚的氈皮隔斷人聲,陶腦上蓋了氈頂,足盛百人的議事帳內只一案,一火,空曠、靜謐。齊人高的圖譜前,賽罕負手而立,挺拔的身型被幽暗的火光投射,恍在帳中陰沉、高大。一雙鷹眼微蹙,狹長而冷靜。

「回主人,依著您的吩咐,下手留了力,剩足了一口氣,將將昏死過去。」

立在身邊回話的是自小跟隨賽罕身邊的家奴巴根,七尺壯漢,眉凶目惡,額頭一道深疤火光中將那醬色臉膛襯得野獸一般。此刻躬身回話,粗啞的聲音恭順小心。

「嗯。即刻丟出去,越遠越好。」

賽罕的語聲很低,低到不辨其中的喜怒。八年的兄弟情誼就此恩斷義絕,好在有五哥從中遮擋,吉達的處置拖到今日才算不露破綻。

「是!」

巴根接令大步退了出去,氈毯上未留下任何聲響。

「阿木爾何在?」

一聲傳,大帳背光處快步走出一個十七八歲的男子,雖也是一身蒙袍騎裝,卻身型瘦削全無馬背族人的彪壯,一張臉孔更眉清目秀,頗似中原的儒生秀才,誰人能想得到這是巴根一母同胞的兄弟阿木爾。同是賽罕身邊的家奴,兄弟二人一人從外,一人侍內,各司其職。

阿木爾走上前來俯身行禮,「主人,」

「講。」

此番探查兵分兩路,一路查找所有的登記文錄、來往信函;一路細錄族人戶制。文錄龐雜,對換了血的探馬赤軍遮掩得很是細致,短短時日內並未檢出任何紕漏。而其中分給阿木爾主持的是喀勒金帳的勤侍文錄。這些記錄多是記載大汗、汗妃素日慣常,記錄很是條理,卻也不過都是些起居、祭祀之事。賽罕當初指示查看只是不想錯漏一絲一毫,實則並不指望能從中得著任何可用之信。

誰曾料,正是這看似無用的東西,卻在昨日被細心的阿木爾發現了一個蹊蹺之處。文錄中記載了大汗托瓦今年春娶了一個側妃,為此舉族同賀、擺酒十日;年底,又納了一個妃妾。妃妾位卑,並無正禮,只是前一日在大妃處領了頭冠、首飾和衣裳,第二日分了寢帳。記錄中一筆帶過,可恰恰是這不起眼的一筆,那標注的日子正正好是他們突襲的前一日。

前後就差了一天,賽罕並不及多驚訝,吉達咬死說那女人並非托瓦的妃子,為的不過是怕沾惹了他,說是奪了將軍的女人。可奇怪的卻是記錄中那妃妾有名有姓,是喀勒本族中人……

事有蹊蹺又直接關系到吉達,遂賽罕吩咐只能暗訪不可明查,以免打草驚蛇。

「主人,奴下在族譜中找到了這個女人,父母鄰里都未有半點遮掩。家中姐妹二人,姐姐是托瓦大妃身邊的仆女。我找到她悄悄盤問,說是當日確是她妹妹侍寢的第一晚,誰知一場大亂,再不曾見過,只當是因著大汗一道被殺了。」

握著腰刀的手不由緊緊攥住,賽罕雙目之中的靜漸漸陰冷……若是此言非虛,當夜那中原女子並不在托瓦帳中,吉達是在哪里「英雄仗義」、「憐香惜玉」?又如何身分兩處活捉了托瓦,而此刻那真正的妃妾又在何處?

「主人,」阿木爾稍觀顏色,依然言猶未盡。

「講。」

「那仆女說她曾受大妃的指派去看護過一個中原女子。」

「哦?」

「奴下問她是何時的事,她說那女子是兩個月前到的喀勒,來的時候只她一人。」

「什么??」賽罕一驚,「兩個月前?只她一人?不曾有旁的有孕之人?」

「回主人,那仆女說這女子來的時候就瘋瘋癲癲,身患有病。托瓦與大妃還為此生了口角,從此那女子便歸了大妃,單另住了帳子看護起來。她每日給那女子送吃食和葯,不曾再見得有旁人。」

賽罕牙關一咬,深吸一口氣。這女子究竟是何人?為何托瓦搶來了卻歸了大妃?還有那孩子呢?是從何處而來?是何時來?吉達又是如何找到他們的?

「主人,是否要盤查左副將的先鋒隊?」

賽罕輕輕搖搖頭,那都是吉達精挑細選、慣用之人,出生入死,早就是血脈相連、過命的兄弟。此番膽敢如此行事,必然是早早部署。想自己營中最貼手邊之人起了異心、暗度陳倉,賽罕不覺寒徹心肺,殺意頓生……

「你先去吧。」

「是。」

「慢,」

「主人?」

「可曾見著五將軍?」

「早些時與軍師一道安排車馬,而後就往後營去了。」

聽主人再無聲響,只有火光中黑暗暗的背影,阿木爾悄悄退了出去。

……

日頭偏西,雲層遮攔只遠遠斜著一個圓盤的光圈,模模糊糊的。離開繁忙的起解處,人聲漸少,靠近林子的雪地越走越清涼。

那欽這趟差拖出不少時日,雖說那支隱秘的探馬赤軍仍未尋到確切蹤跡,可這么快便查到確有其事已是不小的收獲。老六給三哥的秘信已然揣在懷中,正是他該啟程復差之時。這要走,心里總歸有些放不下……

腳印踩出的小路硬扎扎地滑,歪歪扭扭沖著林子去。除去巡衛這地方少有人來,想起那夜在嘶喊中快馬飛奔不過轉眼的功夫,此刻一步步走來還真是不近。這幾日他慣於在晚飯前走這一趟,心里的後怕與慶幸也總在此時最甚。好在他來得及時,好在及時。老六雖說是為了試探吉達,可那欽知道他絕不會輕易喊停,為了一句實情,老六根本不惜搭上她的性命!早一刻,晚一刻,時候卡得這般合適,豈非天意?

風頂著吹過來,雖不急,卻是卷來那和了干草腥騷的味道和時不時的一兩聲嚎叫。那欽不由皺了皺眉,這老六,虧他想得出來!讓他給雅予尋個妥帖的人照看,怎的就想到了諾海兒?雖則一不是男人,二不是喀勒族人,可這丫頭行事做派哪里像個人?明明就是一只小野狼,保不齊哪日心不順便會咬她一口。更讓她日日守著這險些喪命的地方,夜夜聽著狼嚎,比當初扔進狼群又強到了哪里去?

唉,怎奈這不是自己的地界,兄弟歸兄弟,雖說不至尊卑有序、應著大將軍的頭銜壓制他,卻是如今自己也未尋得甚好由頭,能留下她已是勉為其難,再多求實在怕那小子起了疑心。更況一時半刻他就要走,回去後要說明白的地方太多,真不如先放在老六這兒妥當些。

那欽一路琢磨著不覺已是來在林子邊這圈狼的所在,未至那頂臟兮兮的小帳篷就見諾海兒從帳後繞了出來,懷中揣得鼓鼓囊囊的。一眼看見他,似是怔了一下,不待他開口,竟是扭頭徑自走了。那欽搖搖頭,這小東西,眼里除了她六將軍誰都不見,何時學會點人規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