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且傷且病(1 / 2)

狼情肆意 靈鵲兒 2347 字 2022-11-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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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場的廝殺聲一個時辰之前就已然偃旗息鼓,偌大的空曠,薄暮陰雲,風聲簌簌,幾道寒光交錯,勢如閃電。凜冽之中,速度帶著火光流星一般劃破黃昏曠野的寂靜。暮色暗,人影難辨,人們的目光緊緊追隨那柄熟悉的刀鋒,追它橫過縱起、驚它變幻莫測,難以暇接之中喝彩聲聲迭起。

待到收兵時天色已是完全黑了,松明的火把照亮了回營的路,兵士一面走一面議著剛才那場難得一見的好比試,對自己主帥的欽佩與膨脹到極致的驕傲讓氣氛一時把持不住,熱烈得有些嘈雜。

賽罕走在隊伍的最後,面色一如既往是每日親自領練過後的暢快,應著幾個副將於今日的訓練略做指點。末了副將們又借著那場比試說笑兩句,這才隨了各自的隊伍走。目送兵士們都歸入營中,賽罕右手輕輕一彈,袖口中滑出一個小鏢,落到掌心一看,不覺暗罵:王八犢子!眼中的峻冷變得很是無奈。

吉達剛被大刑貶黜之時,他原先手下的左先鋒隊不抗不爭、行事冷靜謹慎,一直都沉著氣。知道是吉達的幾個心腹仍在把控著,賽罕當時並未大動聲色。待到諾海兒被毒、吉達叛逃,賽罕即刻親自動手結果了那幾個人,待到次日連屍首都不見。可自那之後,左先鋒隊雖已是肅清干凈,可人心再不能安,曾經的猛虎之士一個個仿若失群孤雁誰也不敢倚靠,提心吊膽像是脖子上懸了一把刀隨時等著落。

賽罕知道這心結所在,今日便仿著前幾日練右先鋒親自與他們比試。待到出手,賽罕立刻覺出了不同,有人惶恐之中當這是最後一戰,開始的手軟招架慢慢變成了搏命之掙。賽罕左右遮擋周旋,處處留下余地,卻不知是有人當真心慌還是果然發了狠,竟是突然使出了暗鏢。天低雲暗,賽罕一時心驚這下三濫的手段卻未聲張,悄悄將鏢拔下藏入袖中,手下仍只做校場比試,點到為止。

帶兵多年,他自認精心,可手中這枚小毒鏢卻實實在在刺進了他皮肉中。此刻夜色濃,那漸漸隱入各處的火把與拱起的白帳篷像是一團團陳年棉絮,一時都堵到了心里。說不出的窩囊讓他發泄不得,只能大大呼了口氣了事。

解去飛雪豹,一個人閑步回到汗帳。帳外衛士俯身行禮,賽罕站定略問了兩句,這才狀若悠閑地示意挑起了帳簾。

進得帳來,竟是不覺往日的濁氣憋悶,燭燈漫照,一室難得清新的雪涼。腳下是低頭屈跪之人,今日原是打算回來後與她好好耍耍的,此刻哪里還顧得,只丟下一路來的屏持匆匆往內帳去。

見那「主人」未多一句口舌,雅予提在嗓子眼的心這才悄悄回落。剛才的匆忙之中,她心慌得手腳忙亂,只當今日這狼狽定要現在他眼里,誰知那冷雪與草木灰竟然當真好使,將將染出的血跡用力搓洗之下總算復了當初顏色。待到將衣裙拿去雜物處晾烤,回來後不知是自己這半日鼻中都是陰涼的血腥還是這帳中果然殘留了味道,怎么聞都不妥,又趕緊出外找衛士掀起了蓋頂,任冷風灌了好一陣方才作罷。

老天助她,今日校場收兵竟是比往常晚了半個多時辰,許她時候安下心神,此刻除了身上的痛一切都得以掩飾。見那人一聲不吭進了內帳,雅予想來這是又練了一身臭汗去換衣裳,遂起身候到屏風外,略佝著身強屏著腰酸難耐,只等那衣袍重重地扔出來。

等了好一刻還不見有動靜,雅予正是納悶,忽聞里頭悶聲一句,「進來。」

嗯?這可是從未有過,疼痛中雅予只求不錯,不及多想便應道,「是。」

轉過屏風,一眼瞥過去,雅予即刻驚在當場。只見那人的外袍已是褪到腰間,中衣也解了懷,一只袖子褪出端端裸出了右肩半身。燈光明亮,那男人汗氣騰騰的肌膚這么近地呈在面前,驚愕中眼睛還不及避開就看到了右肩上那一團黑紅的血污,看不清傷口大小,只是那血流一股細細地滑過肩頭,滴答著,看得人心驚。

「你,這……」

「趕緊過來!」

雅予不敢再發愣,趕緊上前。他好是高大,近到跟前那血腥的味道便直直刺鼻中。用帕子輕輕從旁慢慢沾去血跡,露出傷口雅予仔細察看,口子不大上寬下窄不過兩分深淺,只是那傷勢蹊蹺,分明是校場帶回的新傷怎會已然化了膿?

「快把膿血擠出來。」

「哦,是。」

兩只小手冰冰涼,摁在紅腫之處倒當真是適宜,可那力氣竟是不及個奶娃子,半天只見血流不見膿出,皮肉又痛又癢!

「你沒吃飯啊?用力!」

雅予本就聚著精神提著心,讓他這耳邊一乍,人立刻狠狠哆嗦了一下。可不就是沒吃飯么!你不是有能耐么,不是敢真刀真槍地練么?怎的也掛了彩??可見老天有眼,活該!心里只管恨罵,手中卻不敢不精心,只是那肌肉漲滿堅硬、一塊塊鐵疙瘩一般,皮膚緊綳,雅予的手吃不上勁,根本就捏不動,半天虎口都酸了,依然收效甚微。

毒雖不烈卻萬萬經不得拖,賽罕一惱一把扒拉開她,「滾!秧子貨,做得成什么?!去叫阿木爾!」

他手勁好大,一個趔趄雅予險是摔倒。這混賬東西!雅予恨得渾身冒火,哪里肯受這般蔑視,一咬牙,一步上前,低頭張開嘴巴用力一咬。

牙齒緊,吸吮勁,施力又快又准!

「嘶!」毒傷、驚訝,賽罕不覺便倒吸涼氣!

傷口一時清爽便涌出腥咸的熱血,雅予抬起頭,趕緊嘴巴埋在帕子上。賽罕從腰間扯下水袋遞過去,雅予接過漱了一口,那冰水竟是比雪水又激了幾分,冰得她一個激靈!

「今日的事不許聲張。」

「嗯。」

濕手巾將傷口擦洗干凈,又依著他的指點上了葯,包扎好。他人倒還識得這裸//身的尷尬,沒再要她伺候穿衣,自己速速換好,口中叮囑道,「這就拿去洗了,萬不可再用熱水,雪沾了草木灰最是除血跡。」

「……嗯。」

雅予硬著頭皮應下,心里且恨且無奈,這一日怎的竟是這么寸?

兩人一前一後走出內帳,一個一腦門子官司正是要往案前坐,一個一時松懈方覺那酸痛更甚,不知如何撐得。忽見帳簾打起,原來伙夫送了晚飯過來。雅予趕緊放下木盆,接過手。

看她在眼前布菜,賽罕本是心不在焉,不經意抬頭一瞥,燭燈色暖,光亮柔和,卻是一張小臉慘白如紙,眼窩陷,雙睫絨絨,雙頰寡落。一天之內她仿佛大病了一場,賽罕不覺微微蹙眉,當真這人不貴身子貴,餓了一頓就成這樣?

「你也吃了再洗。」

「是。」

一下晌飢腸轆轆,可雅予此刻侍在桌旁只覺腰酸難耐,一口也沒力氣咽下。再看這飯食,肉與濃湯都是發物,他剛剛受傷如何吃得?

「我去換些別的。」

「不必。」難得她心細,賽罕輕聲攔了,「我用些炒米便可。」

雅予輕輕一怔,他一向行事豪闊、不拘小節,究竟是為何如此戒備此事的「聲張」?難道這傷的背後有什么隱情?

「快吃吧。」

「哦。」

應了一聲,雅予低頭,正要動筷才覺糟糕。這一「不必」他是不吃了,可這又是肉又是湯的好幾大碗,若是統統都不許剩,她可怎么吃得下?悄悄瞥過一眼,想著那人該是有眼色體諒才是,誰知他竟自顧自根本就不瞧她一眼。雅予用筷子戳在碗底「狠狠」攪了攪,心里真真恨,他只管遮掩,恐是怕退回去引人生疑,可,可她別說沒那么大的胃口,就是整個人空了也裝不下這么些去!

那眼神小刀子一般刺過來,不抬頭賽罕也覺得被剮了千遍萬遍,心道好奴才,又跟爺叫板!賽罕佯作不覺,順手夾了兩塊肉放入湯碗中,又拿起一塊奶皮子掰成小塊也泡進那湯中,「趕緊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