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狼口喂食(上)(1 / 2)

狼情肆意 靈鵲兒 1989 字 2022-11-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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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月將盡,年節的氣氛這才淡下來。草原上的氣候也如草原上的人,脾氣烈,毫不遮掩。剛散了冬日陰雲,大日頭便狠狠晴了幾日,雪化得滴滴答答,營地內外融出了幾條小水渠,潺潺的水聲甚是好聽,只是也連帶出大片大片的雪濘,一出帳就軟軟的沾一靴子。

伺候賽罕出了門,雅予東忙忙西忙忙,待到安生生坐到矮幾旁已是日上三竿。一沓子積下的功課不得閑兒做,這便又上手縫補他昨天校場上不當心掛扯的衣袍。

人真是隨著奈何走,從前哪里會捻針拿線,如今伺候人的活兒她都磕磕絆絆學了個遍,一天從早起到夜里睡下再不得半刻清閑。不知原先自己當主子時是否也讓底下人如此生怨,只如今想起那狼主子她心里就……就實在不是個滋味!

想著這幾天夜里的作難,雅予一口銀牙咬碎,手中的針再走不動。

自那一日撞破他下葯捏腳的事,人家沒怎樣難為情,她自己倒是顛來倒去又是尷尬又是感激,幾番話里話外扯遠去,該說的不該說的都說了。一覺醒來他與平日無甚兩樣早早往校場去了,雅予卻是看著那背影心里懵懵懂懂莫名生了異樣,總覺得彼此說了不得說的秘密從此便再不同了。

誰知,果然是不同了!自那之後他雖識相再沒親過她,卻是一本正經把每日背誦的功課越添越多。日里人家大將軍不得空兒聽她背,統統積到了夜里。這便好了,他給她捏腳,她給他背書,夜夜形狀重現。書是越背越長,一字不能錯,錯一個就要從頭再來;腳捏罷了不許收回來,握在他手中,背錯一個字,就以此懲罰。手繭那么糙,下手輕重難料,翻了花樣兒地那最難耐的腳心走字畫圈,真真又疼又癢!

冠冕堂皇的理由讓雅予忍不得也不敢駁,迫得她常是裸著腳、噙著淚,一背就是大半夜。這還養什么身子,捏什么腳,都是瞎子點燈白費蠟!

還欠他什么人情,這一來,統統還夠了!

獨自這么怨了一通,雅予長吁一口氣,一邊攤開了功課,一邊照舊走起手中的針線。邊做活兒邊讀書,心里一股勁今夜要一次過關,再不能讓他得著機會欺負她。

正是專心地讀著,帳簾猛地打起,抬頭看,那人疾步匆匆走了進來。

背著日頭的光亮,看到那張臉上濃眉緊鎖、陰雲密布。認識他這么久,見過他狠,見過他怒,卻從未見過如此憂心。雅予一時驚訝不已,將將擱下手中活計便被他一把拉起往內帳去。

「收拾行李,不要多,撿要緊的拿。」

那語聲異常低沉,再不似往常的揶揄與散漫。雅予的心不覺就提了起來,怦怦直跳。

「這是要開拔么?」

「不是。」

賽罕邊應著邊彎腰在榻旁的匣子中翻尋,再直起身,手中拿了一沓子紙張。

「我已經安排巴根帶了景同先一步避去林中,今兒夜里你隨我走,連夜送你們回中原。」

「你,你說什么?」他的話每一個字她都聽得清清楚楚,可這一句的意思她卻根本就不明白!

賽罕將手中的東西遞給她,「這是中原的銀票,收繳喀勒得來的,多少不論你收下。」

「宏昌源票號」幾個大字印在眼中,雅予這才從震驚中醒來,他果然不是在與她戲弄。這是怎么回事?混亂的頭腦急急地轉著,如今大周與韃靼、瓦剌三方關系極其微妙,自己與景同被迫隱蔽於此雖說是他不近人情,實則也是眼下最妥善的安排。今日他此舉絕非突然有了良心、不計後果,必是時局有變,遂雅予急問道,「出什么事了?」

「中原於韃靼下了檄文,開戰迫在眉睫。瓦剌也必是守不住,我估摸著幾日之內我就要被調往陣前。」

啊??這消息真好似晴天驚雷!沉寂幾個月後的爆發,雅予實在不敢去想這一開戰,曠日持久,幾十年紛爭而去,何年何月才能重見邊疆安寧!

「怎會如此??烏恩卜脫不是一直在與龐將軍斡旋么?談崩了?」

看著她那焦急的模樣,賽罕輕輕搖搖頭。這么些日子她一直遮掩著,一副足不出戶的深閨女兒模樣,茫茫然像是朝堂之事與她毫無關礙。此刻這一句便曝露所有,她不但知道他兄弟是誰,更知道那暗中合作之人是威遠大將軍龐德佑。小丫頭身陷囹圄,一面為了存留家族血脈忍辱負重,一面竟還懂得為國之安存盡心護衛,雖說是瞞哄了他,可這一片忠心也算難得。臨別在即,無需再與她多計較,賽罕斟酌一下答道,「龐德佑,不再信任我弟兄了。」

「這是為何?」心急至此也顧不得許多,雅予追問道,「你們與他盟約多年,怎會一朝被毀?衍州一戰他難道不知道並非是瓦剌主使?」

「衍州一戰幕後之人是韃靼太師之子,也就是三嫂的親哥哥。」

雅予蹙蹙眉,有些沒聽懂。

「你以為這些年邊疆無事僅僅是因為我兄弟把握了瓦剌?那韃靼為何也會隨著偃旗息鼓?」看她懵懂,賽罕微微一笑,「三嫂是韃靼老太師的掌上明珠,當初龐德佑尋到我兄弟結盟的條件之一,就是要三哥娶到三嫂。」

這可是聞所未聞,雅予瞪大了眼睛一時有些應不及。

「三嫂是個奇女子,在老太師跟前兒比那一眾兄弟都要得寵,深得信任。這些年,我兄弟把握著瓦剌不與中原起亂,而韃靼那邊的斡旋全憑三嫂。偶爾挑釁紛爭,龐德佑因著這一層關系,也從未大動干戈,總會讓出時日,以化解為上。可如今這一層關系也成了雙刃劍,此番衍州一戰,滿城遭屠,中原之奇恥大辱,龐德佑無論如何不再相信我瓦剌與之無染。」話到此,賽罕苦笑笑,「他許是覺得我兄弟得了勢,要與他反目為敵。」

原來如此……這盤根錯節卻又血脈相連的關系,即便如今聽在雅予耳中也不免起了疑心,更況是國喪中的大周。

「那……那我此時回去,豈不是火上澆油?」肅王一族幸存的血脈,被俘敵營又生還而歸是何等激昂士氣,哪里還有絲毫和談的可能?

「是,所以你必須答應我一件事。」難得她自己看到了這一點,賽罕原本准備說服的諸多道理也不必再費口舌,「我把你送到中原邊城安置好,你帶著景同暫時隱姓埋名。幾個月後視戰事情形,再往官府去。」

「……行,只是……」多少次夜里夢里盼著回家,可當一切隨著戰火而來,這么快,這么突兀,措手不及之中雅予如何能心安?「那為何,為何不把我交給你三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