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何處風起(1 / 2)

狼情肆意 靈鵲兒 2220 字 2022-11-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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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足三個哈那大小的氈帳撐在林子深處,林子里大樹遮掩,又因著雨涼,要比草原上陰冷許多。這兩日帳中的小爐上不是煎葯就是熬湯,總是燃得旺旺的,干燥燥、暖暖和和。

昨日雅予直直從日里哭到了夜里,在她不肯進食的逼問之下,阿木爾不得不細述了賽罕的六處刀傷。左肩上是第一刀,也是血最盛的一刀,當時的噴濺該都起自此處;手臂上那一刀最重,傷了骨頭。最險的還不在此,她剛剛住手昏了過去,大將軍夫人就來帳中說話。來不及包扎,賽罕只在外頭套了一件大袍就去迎。雖說只說了兩句夫人就走了,可彼時的血已是染透了衣袍,臉色都開始泛白。

這一聽完,淚越發止不住。

阿木爾陪在一旁也是左右無措,諾海兒那東西嚎一會兒就完了,她的淚卻像是山里的雪融水,沒有聲音卻是綿綿延延總也干不了。阿木爾只得一再說,事後是主人親自將她安置在此,還為她扎了針、理了葯方,當時傷口早已止了血。可沒見著人,說多少都像是編排來敷衍她。

這一宿雅予一時睡一時醒,醒來看一眼打著小鼾的景同便又是濕濕一枕。早起頭疼眼澀,人本就高熱燒得沒了力氣,這一來越發虛弱,可胸口那積聚許久的一團悶氣卻像是舒散開去,喉嚨也不再那般腫痛。

洗漱後雅予尋著景同的小搖車坐到了爐灶旁,爐子上已是噴噴飯香。諾海兒還是不大願意理她,雅予只覺理虧,也不敢多搭訕。阿木爾瞧著那臉頰還是發紅發燙,熱顯是沒退,可人卻似有精神多了。心喜,只道主人果然料事如神,說她哭過後一定會餓,原還發愁她昨日一整天不肯吃東西,今兒不知要再怎樣費口舌,誰知她竟是主動來尋食。

熱熱一碗遞到手中,清淡的香味隨著那冉冉熱氣撲鼻而來,雅予定睛一看,竟然是一碗青菜雞蛋湯面!這在中原再尋常不過,可在草原上實在是不敢想!雖說早幾年邊境就有通商往來,可這時令菜蔬若非權勢富貴特意入中原去收,如何得得著?

看雅予驚訝得只管看不管吃,阿木爾笑道,「太師夫人給主人送去的,這回諾海兒來主人特讓帶了些來。吃吧。」

阿木爾並不會做中原的吃食,因而這面切擀得厚,煮的時候也有些長,一碗糊糊的混著軟塌塌的青菜,可這家鄉的味道卻是如此親切。雅予哪里還顧得自己,這正好給奶娃娃吃,趕緊盛了一小勺,吹吹涼,遞到小景同口邊。

昨日娘兒倆重逢,雅予是生啊死的再不肯撒手,可小家伙顯然早不記得她,不過這小胖子倒是合人兒,勉強著能讓她抱。雖是小時候多病多災,如今卻長得十分喜人,統共就生了四顆牙,可什么都要吃。一頓的小飯量要喝奶,要吃粥,還要肉末湯泡了的餅。此刻見又有新吃食自是樂不顛兒,張開小嘴就吞了進去。

雅予正是心喜想接著喂,卻見小東西小眉一皺、呸呸吐了出來。再喂怎么也不啃張嘴,似是對這軟軟糯糯的面條厭煩得很,倒是啃著一塊老硬的奶干,好是歡快地磨著小牙床。

雅予尷尬,只好自己吃。許是因著家鄉的味道,許是因著昨兒一天未進食,雅予覺得自己從未像現在這么餓,一口接一口,吃得香甜。

阿木爾和諾海兒在一旁逗弄小景同,小家伙抹了一臉的奶渣,小嘴兒咿咿呀呀。雅予邊吃邊眼睛不錯一刻地看著,忽地心一頓,小景同那奶奶的語聲里竟是當真有了話,不知是幾時會了的。這便停了筷子,欣喜地聽著,聽來聽去,原來小家伙口中只會一個詞,再仔細辨,那詞,竟是蒙語里的……阿爸。

人一怔,鼻子一酸,淚又滴嗒到碗里。

……

雅予的高熱本就是一時身虛激起,遂一頓湯葯便緩了過來。又有小景同每日陪著,調養了三兩日,精神就大好了。荒野之地不宜久留,兩下里這便要各自起程。

母子又要分別,雅予自是萬般不舍,可也知道此時斷不能將景同留在左翼大營。眼看著奶香離懷,心酸之余竟是頭一次悄悄生了悔意。

將諾海兒和孩子安排離去,阿木爾謹遵賽罕之命要護送雅予回營,主人交代一定要某時某刻將人交給迎候的五將軍。

兩人驅馬一路往回走得並不急,阿木爾借機又把賽罕的話仔細交代。說姑娘放心,孩子暫且擱在探馬營養,過些時主人定會將他送回姑娘身邊。

雅予點點頭,這話她已不是頭一次聽,只是心中疑惑半分未解。把孩子送回她身邊?她知道這一回傷後他定是不能再養她兩個,可又如何能讓母子團聚在大營?難不成他是打算把她的身份公布於眾?思前想後總是不通,不知那狼將軍究竟是何打算。

一路走,一路才覺路途遠,這里離開大營怕有幾十里地,在此處休養雖是避去許多耳目,卻不知大營那邊是如何搪塞。雅予並不曾問,既然是他安排,必是一切妥當。約摸著快到了與那欽會面之地,阿木爾勒了韁繩。

「魚兒姑娘,你可還有什么要問的?」

雅予想想搖了搖頭。

「那……你可有什么話要我帶?」

雅予微微一怔,輕輕咬了唇。帶什么?要跟他說什么?說謝,還是說恨,還是說前情一筆勾銷……

阿木爾等了一刻,又道,「主人交代,姑娘不必憂心,主人予人治病,這是葯引子,大可不必放在心上。」

好一個血腥的葯引子,他究竟,究竟是……

見她半日無語,阿木爾笑笑,「姑娘或可等到一個月後。」

嗯?雅予不解。

「一個月後是韁節。戰事不緊時,每年韁節主人都會到左翼大營帶著蘇德小主子賽馬。」

雅予看著阿木爾輕輕點點頭。

兩人復又驅馬前行,不一會兒就遠遠看到了一騎人馬。那人也一眼看見了他們,沒在原地候著,策馬飛奔迎了過來。

這幾日那欽等的實在心焦,也怨自己怎的就這么答應了老六?那混帳東西幾時當真聽過勸?雅予就是狼口中一塊鮮美的羊羔肉,他已然咬了第一口還在乎第二口?更況,他雖是醫術了得,可那心病就是他強出來的,再交在他手里要醫成個什么結果?醫得她從了他?還是醫得她不再在乎女人的廉恥?

從小到大,一意孤行,有哪一回他是盡按著哥哥們的指示行事?自作主張,總是出其不意!擱在打仗上,自家猜不透,敵人也猜不透,倒還能占了先機奪勝;一旦離了軍營,犯混的時候居多,除了幾年前那場婚約,他幾時上心過什么?女人那么些睡了就睡了,何曾在意過?心病要心來醫,已然失去的東西再不得回,只能是慢慢開解。如今統共就三日,他能怎樣?是生了神力抹了她的記憶,還是能還她貞潔?

越想那欽心越不定,早一日就候在了此處。強耐著心,才沒有一騎快馬尋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