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1 / 2)

狼情肆意 靈鵲兒 2807 字 2022-11-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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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草原民居都是帳篷,擋風遮雨倒是牢固得很,只是做牢房便顯得有些單薄不夠安全。遂大營中一直都打有地穴,專用於關押重犯,有的特意矮去身量扭曲成各種形狀,本身也是酷刑的一種。來到地牢門口,那欽不得不止步,獄卒從雪地上掀起牢門,撲面而來黑暗陰森的氣息。

「去吧,我在這兒候著。」

「嗯。」

雅予點點頭,隨在獄卒身後彎腰踩下了木梯。此處的地牢不深,不及一個帳篷高,穴壁上是凍得僵硬的泥草,慢慢沒過人身,滲著冰冷冷的寒氣。

下到底處,是兩人寬的通道,通道兩旁皆是牢房。牢與牢之間掛了一只油燈碗,因牢中多空,隔一只亮一只,豆點的光忽忽閃閃照著彎曲延伸的路。越往里走,牢室仿佛被擠壓,一個比一個小,一個比一個低矮,予人一種漸入土中窒息的感覺。兩邊的空洞仿佛隱蔽在黑暗中張開的血盆之口,陰森森霉爛的氣息。雅予不敢再往旁邊尋,只低頭急急踩著自己的腳步。

走到盡頭,又拐了兩個彎,油燈的光亮越變越小,濃重的黑暗中一個個極小的光暈。終於止步在一個牢門前,獄卒打開了門上的鐵鏈。俯身點頭,輕聲道了句「六將軍,」。

眼睛早已適應了黑暗,目光穿過牢門的空隙看到了那高大的身型,此刻他略略低著頭,雙手束在身前,身上還是那件薄綢袍,洗得干凈雪白,陰冷的地穴中那么突兀的耀眼;一身的硬氣,依舊挺拔,生死突變不曾折去他半分氣勢,一點點昏暗的光就把階下死囚襯得如此英武逼人。雅予緊攥著的心突然放開,鼻子又一酸,他這樣的人,就該堂堂正正頂立於天地間,就該殺伐決斷、征戰疆場,如今,竟是為了她,冠了這不堪的罪名,受這齷/齪的侮/辱……

「愣著做什么?進來啊。」

他的語聲還是平日那般霸道、不耐,雅予輕輕抿抿唇,把心酸硬往下咽了咽。抬步往那牢門進,任是她這么瘦小的人也不得不躬身彎腰,不知他那樣的身軀是如何鑽進這狗穴之中……

將將直起身,身後的牢門就關閉,哐哐啷啷一陣鐵鎖聲,獄卒未再多言一個字悄然離去。黑暗突然隨那活人的消失更陰重起來,雅予一刻竟有些被活埋了一般喘不過氣來。

「怕了?」

雅予一怔,抬起頭,他已然近在身邊,此刻正低頭看著她,低沉的語聲壓在她頭頂,一時沒及應。

「跟我一起關在這兒,怕不怕?」

他又復了一句,雅予懵懂地看著那雙眼睛,顏色不見,卻是分明帶了些許的笑意,那其中意味讓她的心有些糊塗,「嗯?」

他又近了一分,幾乎貼了她的鼻尖,「怕,還是不怕?」

他的味道,暖暖的,那么熟悉,雅予鬼使神差便應著他道,「不怕。」

「當真不怕?」

「嗯。」

他直起身,「那起個誓來我聽聽。」

不離得那么近,她的心便也清凈了些,輕輕舒了口氣,不去糾結他這沒頭沒尾的話又出在何處,只想緊著眼下當緊,「我有話跟你說。我……」

「你先起誓。」他歪了頭,語氣隨意,卻不肯放過。

雅予蹙了蹙眉,只得順著他去想,想自己在外頭那油鍋上的煎熬,此刻看著他在身邊,那心焦、害怕都莫名就遠了,若是當真能因此換了他平安,哪怕,哪怕就是……遂老老實實道,「橫豎……比死了強。」

「呵呵……」賽罕笑了,彎腰,近近地看著那進來時蒼白到幾是透明的小臉,此刻在那豆點的燈光里竟泛出了清晰的紅暈,他很滿意,輕聲問,「這兩日急壞了吧?」

心一酸,她用力點頭。

這委屈的小模樣他好熟悉,口中有話卻羞得說不出,她又習慣似地去咬唇,卻只點了一下就像被扎了似地放開。賽罕抬起捆綁的雙手,將將觸到她唇邊,「嘶!」疼得她小小一個激靈。賽罕皺了眉,不許她躲,兩指輕輕捏了撥開,粉粉的唇內側一個鮮紅的小血泡,「這是怎么了?過來我瞧瞧。」說著去尋她的腕子。

「不妨事。」雅予把手背到了身後,他是大夫,是她見過最好的大夫,可她不想讓他從脈上把進她心里去……

看她往後縮,瘦小的身子躲不及躲撞在了冰冷的牆上,那一日赤//裸的羞//辱在賽罕心里狠狠一扎,這血泡得是多少的噩夢心焦熬出來!「魚兒……他沒碰著你。」

「……我知道!」她低著頭,淚不爭氣擠得兩眼酸疼,強忍著卻怎么也屏不住。這幾日早對自己恨了又恨,恨不能當日她不被葯迷昏,從床上爬起來告訴他是她心甘情願,告訴他她死活都不值得他闖禍!此刻,困在這地獄一般的所在,再有一天便是他的刑日,就算不死也是料不定的大刑,他居然還在憂她的心病……一切,一切都是因她而起!恨得再也把握不住,一股腦兒都發給了他,「你手下從來沒把握么?一個大將軍你連點得失計較都沒有么?守你的邊疆就是,好好兒的又跑回來行什么仗義?誰稀罕?他根本沒碰著我!沒傷著我!不過是個無恥之徒,呵斥幾句就罷了,怎的,怎的就失手把人給打死了,你,你……」

她哭了,沖著他像只咆哮的小犬,賽罕挑挑眉,吁了口氣,舉起雙臂將她套進自己臂環中。雙手緊緊綁縛,他一點都吃不上力抱她,只能松松地攏著,她可以掙更可以逃,不過,她沒動……

低頭,下巴輕輕磕在那起伏抽泣的小頭巾上,「沒有失手。他不死,你往後怎么活。」

她越發哭了,好大的聲。他盡可能地收緊雙臂,努力將她攏在懷中,「我也沒法活。」 語聲啞在喉中,啞得不足夠她聽到……

夏綢薄,觸到他*、精壯的肌肉,她哭得亂只覺得是他兩日就瘦出了骨頭,這便只管哭。小時候她闖了禍就是這么大聲哭,仿佛聲音越大就越有理,就能把時光扭轉到什么都沒發生過的從前。

好半天,淚沒干,聲音卻啞了,抽泣著慢慢抬起頭,「賽罕……」

「丑死了,快擦擦。」 小臉都哭腫了,清秀不見,小饅頭似的,他很是不屑地嗔了一句,語聲中艱難地遮掩。怎么能讓她知道這半天,他有多心疼又有多享受,心里那原本不篤定的主意被她這么一哭變得堅定無比。

雅予低頭到懷中尋,掏出來竟是很多年前那塊舊帕子,猶豫了一下敷在面上。

「這幾日睡得可安穩,夜里可有噩夢?」

雅予邊擦著邊啞著聲應他,「也不大有夢。」實則……這幾日她根本就沒怎么合眼。

瞧她眼圈周圍的黑暈昏暗的光里依然清楚,賽罕咬咬牙,春//葯會醒,迷葯只要不是昏死過去也會醒,醒了什么都在腦子里。當日已然脫得精//光,她怎么會不記得……

「魚兒,我教你個不做噩夢的法子。」

「什么法子?」她哭得眼睛和頭都疼,卻還是虔誠地看著他,他是大夫,她信他。

「你打開手臂,繞過我,兩手對攏。」

雅予正要照做,忽地紅了臉頰,這,這不就是抱他?「……不。」

「你試試看。」

「我不。」

「諱疾忌醫!就試一下。來!」

他言辭鑿鑿,雅予別扭了一會兒,慢慢張開手臂。她人小,手臂環也小,費力地攏了他扣緊手,人便貼在他心口,通通的,聽得到他的心跳……

她抱得……好緊,他這幾日的渴總算緩去些,低頭,臉頰親親地貼了那心口的小頭巾,「還怕么?」

在他懷里,她極輕極輕地搖搖頭。

「你知道這叫什么?」

「……什么?」

「抱著閻王爺還怕什么小鬼兒。」

撲哧,她破涕為笑,依舊沒有松手。

「賽罕,」

「嗯,」

「……我好好兒著呢。」

「嗯。」賽罕點點頭,只有這樣他才能放心……

「魚兒,將才說有話要跟我說,是何話?」

雅予抬起頭,「我就是想跟你說,是時候說出我和景同的身份了。自你判定那日,我就想著趕緊告訴五將軍,可他們一直在帥帳就沒出來,我也進不去,根本得不著時機。又不敢就這么去找紹布,想著總得這邊先商量妥當再去。今兒好容易等得了五將軍,誰知我正要跟他說,就聽說你要見我,我想著正好能先來跟你商量商量,你說呢?」

賽罕聽著心道好險,卻又一挑眉,佯做驚訝,「你不是早就告訴五哥了?」

嗯??雅予愣了一愣,這才想起那日賭氣昏了頭,什么話狠說什么,誰知竟壞在今時……

「我這兩日還等著呢,怎的郡主殿下還不來救我?」

被他逼問,雅予一時氣短,覺得自己壞了大事,「我,我原本,原本還沒說……那,那天……我那是……氣話。」

「氣話??」賽罕一咬牙強忍著笑,「怎的成氣話了?我可都當真了,你倒是給我說說清楚,哪些是啊?」

「你……你還,還顧得問這些?」

「現在還忙什么?說,是不是都是氣話?嗯?」

看他挑眉一臉的怒氣,雅予再不敢有一絲怠慢,仔細想了想,怯怯地搖搖頭,「不是。」

她倒是老實!賽罕蹙了蹙眉,居然不是?

看他重鎖了眉頭,更讓雅予覺得自己已然誤了大事,此刻哪還有心思顧得臉面、計較曾經如何,趕緊合計對策是正經,急急道,「事情,事情應該還來的及!事關中原,即便就是紹布蠻橫、一時壓不過宗王族,也得有個重論罪的時候,定能拖延時間讓太師再與他周旋。到時候幾方攤開,我托信給龐將軍,他定會前來。你打死宗王有罪,那他侮//辱郡主罪不該死么?他罪在先,你護在後,有龐將軍施壓,兩邊干涉,絕不會,絕不許他們傷你!你,你看行不行?」

看著她焦急的小臉,賽罕一時竟有些猶豫心里的主意,不覺就點頭,「行。」

「好,那,那我這就去!」

說著,她就要往他臂環外鑽,賽罕趕緊攏了,「慢著!」

「怎么了?」

「你都想好了?原先不曾把你送往金帳就是怕兩邊相爭,那個時候我都不敢保證我們這邊能得著你,這一回,顯是在交換,恐怕不及你寫信給龐德佑,我兄弟就不得不把你給紹布換我回來。」

「我知道。」她應得毫不意外,顯見早已慮及此處,「紹布不會殺我,他想要的是大將索布德,換就換。龐將軍能擒他第一次,就一定能擒他第二次。更況,往後,還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