頓了頓,他又說:「得克薩斯州我有一處庄院,離約翰遜航天中心不遠,等你退休了,可以去那兒渡假,非常安靜。」
聶工笑著說:「好。」
看愛德華喝完了,他又給愛德華倒了一盅。
「我的醫生會殺了你的。」愛德華跟聶工輕輕碰杯:「但我愛死你了,來之前我很擔心,怕你們會把我逐出家門,或者是,立刻就給你們的疾控中心打電話,讓他們來把我帶走,可你把我留下來了,而且,給我酒喝。」
「我有三瓶茅台,去年過年的時候單位上發的,我陪著你,把它喝完吧。」
聶工說。
愛德華豎起大拇指來,學著聶工想要盤腿,盤不起來,還是聶工幫忙,給他把腿盤了起來,倆人像倆老農似的,就在聶衛國的炕上坐著,喝酒。
「疾控那兒,電話我已經打了。但我跟疾控的人說了,你不會出我們家,我會一直看著你,直到你想要離開的時候,而葯,你不用了,這樣可以嗎?」
愛德華低聲說:「謝謝。」
「對了,愛德華,關於愛滋病是怎么傳入中國的,這事兒你知道嗎?」聶工突然說。
愛德華喝了口酒,茫然的搖頭呢:「這不是個全世界性的疾病?」
聶工本來不怎么會憤怒的人,突然就憤怒了:「那是84年的時候,你們美國的一家血液公司,給我們中國某個省的省醫院贈送了一些血液樣品,然後,省醫在給血友病患者注射葯物的時候,血友病患者感染了。然後,潘多拉的魔盒,就打開了。」
他說著,再碰了碰杯:「洋鬼子,事實上相比於那種葯物上的侵入,我更願意是像你這種,光明正大走進國門的人,至少可以讓我們有心理准備,能夠預防,你們美帝,向來卑鄙無恥,真的。」
愛德華連忙說:「我有一半中國血統,衛醬是我兒子,你不能把我趕走。」
聶工笑著搖了搖頭:「但是,你一來,整個疾控系統的人,從上到下,全是任務,得嚴格監控你,疾控系統為了你,付出的代價將是極其昂貴的。」
中國在監護艾滋病人,預防傳染上,做的是非常非常嚴格的,但是,是人就防不住。好吧,想到這些糟心的東西,老聶的心情真的是煩躁無比。
改革開放,人民富起來了,但資本主義的糟粕,也隨之而來了。
季超群看見聶工進了愛德華的房間,本著要全員防病的心思,准備要把聶工給拉出來呢,沒想到他居然跟個艾滋病人喝上酒了。
聶工比鄧東崖還要年青一點。
鄧東崖因為經常要上新聞,形象專門有人打理的,但論相貌的話,還真不如人家聶工。
人聶工都五十多的人了,一頭頭發烏黑,略略有點皺紋,就唯有一點不好,看起來太嚴肅了。
季超群這兒噴點消毒液,那兒噴點消毒液,畢竟做醫生的嘛,生怕愛德華呆過的地方不干凈,想來想去,索性把陳麗娜櫥櫃里的碗都全拿出來了,一起放鍋里,開水給她煮著燙呢。
鄧汐是從小慣大的小公主,想要幫忙那是不可能滴,當然,她就算自己想動手,季超群也不會讓她干的。
「你倆會結婚嗎,他答應你扯證兒了嗎?」季超群問閨女。
鄧汐搖頭:「我們不結婚。」
季超群看著鍋里一堆的碗,說:「你的意思是,我在這兒洗碗呢,我姑娘給人睡了,最後連婚也結不了,那你這算是干了個什么,啊,我問你,你這算干了個什么啊。我有算干了個什么啊我跑這兒給人洗碗來?」
頓了頓,她又說:「天啦,我怎么就生了這么一閨女。」
「我回來啦。」門外有人喊了一聲。
大搖大擺的鄧淳一進門就說人:「小陳阿姨,有飯嗎,我餓啦。」
季超群在廚房里陰森森的站著呢,鄧淳一看,立刻賴皮著臉就笑了:「媽,你怎么在這兒?」
鄧東崖和季超群之間吧,也是一筆爛賬。
怎么說呢,那個趙小莉,從監獄出來之後,還在經常騷擾季超群,好吧,失業了嘛,臉皮也不要了,總之,四處傳言,把鄧東崖抹黑的啊。
本來她就是辦公室搞文字的,文字功底沒得說。
人家還把自己在市上時的經歷,全寫成了書,並且,四處宣傳,就說男主角的原型是鄧東崖。
好吧,因為是地攤文學嘛,其中大段大段的色情描述,季超群買來翻了兩頁子,差點沒氣死。
她心里堵的那塊石頭,那是揮之不去的。
當然,她對於鄧淳,就遠沒有陳麗娜那么的,至少無私吧。
「鄧淳,好吧,我終於抓到你了,你跟我說說,五天前你和聶衛疆在醫院里打人,究竟是怎么回事,小汐才進去實習不過半個月,你們把一科室的醫生全給打了,打完人還逃竄,性質有多惡劣你們知道不知道。」
鄧汐一直在擺手呢:「哥,不能告訴媽,不要說。」
鄧淳忍不了啊,拉過鄧汐說:「媽,我妹給人暗算了你知道嗎,我和聶衛疆是給她出氣呢,她很有可能感染了艾滋你知不知道?」
「你什么意思,鄧淳?」季超群愣住了。
鄧淳說:「鄧汐在醫院當實習醫生吧,那天晚上來個大出血的病人,你們醫院血友科的一幫有經驗的醫生明知道那個人有問題,卻讓個實習醫生鄧汐去給那個病人止血,而那個病人,是有艾滋病的。」
季超群徹底懵住了:「不可能吧,怎么會這樣?」
這意思是,她閨女有可能得艾滋了?
「媽,我妹才二十歲啊,上班才幾天,什么都不懂,給醫生們欺負了,沒打死他們已經是我和聶衛疆不夠沖動了,好嗎?」
季超群往後退了兩步,鄧汐沒扶住,直接撞到櫥櫃上了。
鄧淳吼著說:「小汐,趕緊啊,找阿司匹林來,我估計咱媽要犯心臟病了,快,快。」
鄧汐轉身,跑屋子里找阿司匹林去了。
季超群簡直了,都不知道自己過的這叫什么人生。
「檢測結果三天就能出來,鄧淳,快告訴我,怎么樣,鄧汐感染了嗎,啊,她感染了嗎?」剛才她還在那兒嫌棄一個艾滋病人,卻沒想到,轉眼之間,自己閨女也差點就要給人拉下水了。
鄧淳也給嚇壞了,扶著季超群呢:「媽,你甭急,行嗎,甭急,就目前來說,沒有,我一直是坐在自治區人民醫院等結果的,等了三天,結果出來了,沒有,真的沒有。而且,她一直在服用阻斷葯物,措施我們是做到了100%的,好嗎?」
季超群自己就是醫生啊。
給扶沙發上坐了半天,她突然咬牙切齒的說:「所以,那天晚上你和聶衛疆沖到醫院里去打人,是因為他們科室的人可能存在蓄意隱瞞病人病情,並且讓一個實習醫生去處理艾滋病人大出血的原因嗎?」
這種情況,是要公開通報,嚴肅處理的。
不論任何情況,大出血讓一個實習醫生處理就是不對,而沒有給對方做血項檢測就讓實習醫生上台子,確實一個科室從主任到所有的醫生,都該開除。
「這事兒,我要告上法庭。」季超群都氣迷瞪了。
但是不對啊。
聶衛疆是在鄧汐有可能感染艾滋病的情況下,把她帶到了基地,然後,還跟她同居了?
季超群突然覺得,天啦,這個世界的年青人,已經不是自己所能理解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