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丫鬟這會兒想起來方才院內發生的事,都還覺得心肝膽都顫著呢。
她忙整了整神色,笑著道:「和侍郎來了府里,方才正與二老爺說著話呢。還叫寶二爺去了,也說了會兒話。」
黛玉呆了一瞬。
果真是那個哥哥來了。
丫鬟又道:「等說完話,和侍郎便說要差人來問問,林姑娘可好。二老爺便派我來了。」
黛玉心下又是一暖。
在榮國府里並不覺得快活,究其原因,不過是因為她同其他人關系淺淡,也不會有什么人真將她放在心上罷了。
但如今知曉,原來是有人始終將她放在心尖上的。
「我很好。」黛玉動了動唇,最後卻只吐出了干巴巴的三個字。
終究是叫人傳話,說什么似乎都不大合適,也就只能這樣三個字帶過了。
丫鬟遲疑了一會兒,想了想還是道:「請姑娘放寬些心,今日寶二爺去的時候,二老爺發了好大的火。」
黛玉疑惑,這同她放寬心有什么關聯?
丫鬟不得不更細聲地道:「寶二爺讓……唔教訓了一通,全是因著這幾日寶二爺做了些渾事,叫林姑娘傷心了。想必日後,寶二爺便會收斂些了。」
雖然這話說出口來,丫鬟自己都不信。
黛玉一怔。
她聽見了丫鬟說到中間的時候,含糊了一下。
所以那個教訓寶玉的人,並非是二舅舅?而是……而是那個哥哥?
是因為這幾日寶玉病了,為她招來了麻煩?
黛玉一時間說不出話來了。
丫鬟打量著她的神色,小聲道:「林姑娘?」
「嗯。」
「那我便去回話了?」
「好。」
丫鬟松了口氣,趕緊跨出了門,急急忙忙地趕回賈政院子去了。
黛玉則在桌邊呆坐了一會兒。
不久,紫鵑進來了,問:「都說的什么?」
黛玉搖搖頭,並不大好意思將事情說與旁人聽。
那個哥哥竟然為了她,動手將寶玉打了……二舅舅竟然半點也未生氣!
紫鵑見黛玉有些神思不屬的樣子,笑道:「罷了,我也不問姑娘了,想來也應當是什么好消息。姑娘開心便好了。」
黛玉聽了這話,嘴角還當真不自覺地彎了彎,的確是開心了起來。
紫鵑、雪雁見狀都一致放下了心。
雪雁道:「我去取些吃食來給姑娘。」
「嗯。」黛玉抿唇笑了笑。
雪雁高高興興地出了門,連帶步履也輕快了不少。
等沒一會兒,又有人來同她說,說是她的哥哥、老娘來看她了。
雪雁呆了呆,忙不迭地就去了。
她還未曾見過母親,但卻收到了許多母親親手做的東西。這會兒生疏感雖有,但更多的卻是激動與開心。
雪雁忍不住想,今天實在是個好日子呀!
「二老爺,林姑娘那里已經問過了,林姑娘說是無礙。」丫鬟低眉順目地道。
賈政也松了口氣,笑道:「黛玉倒是個心胸寬廣的。」
和珅面上卻沒有什么表情。
沒有誰天生便是善解人意,旁人欺上門來也不敢說什么的。不過是因為環境使然。
黛玉心頭知曉,榮國府里沒有一個能為她做主的人。將事情捅到賈母那里去,又未免過於尷尬。她盡力在賈府中小心行事,並不留給她人把柄。
書中黛玉為何總對寶玉使小性,不過是因為滿府之中,唯有寶玉是懂她的,疼惜她的……
黛玉只是個尋常小姑娘。
本該父母嬌寵著直到她成人出嫁。
旁人卻只希望她大方些,心胸寬些,受了委屈也該要委屈著才叫好姑娘。
此時賈政回頭來看和珅。
「致齋兄?」賈政還有些小心,因為他見和珅的面孔依舊不大好看,有些說不出的嚇人。
「無事。」和珅淡淡道:「日後存周兄可要記牢了今日,總不好再由我來替存周兄管教寶玉。這成什么樣子?」
「是,致齋兄說的是。」賈政深以為然。
和珅只給了他兩個選項,一是和珅動手打,二是賈政自己動手打。
於是賈政全然忘記了,他還有一個選項,那就是完全可以不打寶玉啊。
「皇上還吩咐了一些事讓我去辦,我便不多留了,改日若得了空,再同存周兄閑談吃茶。」
「好。」賈政高高興興地將人送了出去,臨走還沒忘記道:「今日便實在是讓致齋兄操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