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身後還跟了幾個小丫頭。
一個小丫頭送了葯上前來,另一個小丫頭卻是躬著腰道:「林姑娘。」
「這是二老爺院里的。」紫鵑指著那小丫頭道。
那小丫頭笑著說:「是來請林姑娘給一個方子的。」
「二老爺吩咐下來,說是林姑娘的一位世叔說,林姑娘常用的葯方,是要隔上一月便要換的,否則便失了葯效。從前都是在姑蘇換的,如今來了京里,要換葯便得請新的大夫,便須得請林姑娘拿出從前的方子來,也好叫大夫瞧一瞧。」
黛玉何等聰慧,立時便明白了這其中用意。
她的葯方子本就是那個哥哥給的,又何須再來要從前的方兒?
有這一出,怕只是方便了她傳遞書信出去。
將葯方同書信夾在一起,過二舅舅的明處,不會有半點錯處容他人挑揀。
黛玉攏了攏耳邊的碎發,細聲道:「容我找找。」
「雪雁,你去取那個盒子瞧瞧,方兒可還放在里頭。」
雪雁也明白過來,忙點著頭,轉身去取盒子了。
……
另一廂。
賈政又將和珅約在了道觀中。
賈政嘆了口氣道:「那大夫實在沒甚本事,竟是治不得致齋兄的病症。」
「無礙,道長方才說去取葯給我試一試。許是這回便成了呢。」和珅的指腹摩挲著手邊的茶盞,微微一笑道。
實在一副端方君子的好模樣!
賈政又道:「我那外甥女的葯方,我已派人去取了,明日讓人給你送來?」
「好。」和珅一副並不上心的模樣。
賈政並不如何關心外甥女,反正一切自有王夫人照料。於是心思也不在此處,三言兩語間,兩人的話題便又拐了個彎兒,說起四書五經來了。
他便也絲毫不好奇,和珅對黛玉的這般照料,是否過了頭。
第二日。
和珅坐在書房中,揮筆寫下了最後一句話。
整個折子已然完成。
他擱下筆,忍不住往窗外探了探。
窗外卻是冒出了個戴著帽子的腦袋。
「兄長,在瞧我么?」
和珅沒好氣地道:「賴在這里作什么?」
和琳卻不答,反倒伸長了脖子,問:「兄長頻頻朝外看,是在等什么?」
和珅微眯起眼:「誰同你說,我在等什么了?」
和琳卻是笑了笑,兩頰的肉都嘟了起來:「瞧出來的。兄長寫個折子都不安心,筆鋒都比往日迅疾些,還時不時朝窗外瞧,若不是在等著什么,那便是在瞧我啦!」
和珅敲了敲他的頭,正要教訓,卻見劉全進來了。
和珅突然有些坐不住了,但他還是死死地將自己控在了位置上。
「來了?」和珅問。
劉全笑起來:「來了!」
「打賞些銀錢,再讓人走吧。」
「是。」
劉全快步走進書房,放下一物,這才轉身出去吩咐去了。
和珅的目光凝聚在那物上,心底竟有些怪異的不平靜。
像是並不只盼了一天。
倒像是盼了許多年似的。
和珅自己也覺得好笑。
不過是想知曉黛玉的近況,怎么倒像是毛頭小子收了情書似的?
和珅搖搖頭,將這念頭排空出去,這才拿起那桌上的書信,先扯下了外頭裹著的葯方,然後是拆信封,最後才是取出信紙。
展開。
鋪平。
細細閱來。
當然要讓黛玉將這份好都記在他的頭上。
賈政並未察覺到和珅的算盤,當即點了頭,點了院里頭的一等丫鬟傳話去了。
待頓了頓,賈政才又想起來,如今寶玉腫得如同豬頭似的,這又要如何送回去?
賈政皺緊了眉,不由面上帶出了一分憂慮。
和珅見狀,在一旁道:「存周兄已經解決了眼前之危,為何還如此憂慮?」
賈政為難地出了聲:「寶玉的模樣……」
「這般模樣正好,叫他清醒後,也好長個記性,知曉荒唐事是做不得的。」
和珅頓了頓,故意又道:「還是說,存周兄擔憂的是,如何向府中老太太交代?」
賈政點頭:「正是!老太太最是愛護寶貝他,怎么舍得瞧他受半點傷?」
和珅面色一凌,口吻也變得冷了許多:「存周兄說的這是什么話?這是什么地方?榮國府!誰是當家做主之人?存周兄你!存周兄可還記得自己入仕的初衷!存周兄要堅持自己的本心,教訓自己不規矩的兒子。難道還要畏懼旁人的指責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