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宣通道長的居所。
和珅掃視一圈,只見院子里等了幾個人,有老有少,他們都望著面前的那扇門,並不敢發出什么大動靜來。
小道童上前敲了敲門:「公子來了。」
那扇久久沒有大開的門,霎地開了。
其他人雖羨慕嫉妒恨,但也懂得規矩,並不忿忿,更沒有吵鬧。
和珅將和琳留在了外頭,讓小道童照看,然後便進了那間廂房。
廂房內卻已經有人坐在宣通道長的跟前了。
想來正是小道童口中的堵著道長的人。
和珅繞過屏風,大大方方地走了出去。
正和宣通道長說著話的人,聽見聲音本能地扭過了頭。
「是你?!」男子驚訝,但隨即他就笑了笑:「倒是有緣,方才在山腰時,實在謝過小友了。」
男子雖然是笑著,但眉間的焦灼並沒有去掉。
很顯然,他也是來求葯的,並且,他還沒能求到。
和珅的目光掠過他,落在了他膝頭坐著的小姑娘身上。
小姑娘看了一眼和珅,隨即卻又不大好意思地別過了頭。室內點了爐子,暖和得很,小姑娘的臉頰上終於見了一點血色。像是白茫茫一片雪地上,終於暈染開了一點緋色。
抓人眼球得緊。
「公子。」此時宣通道長起身,在和珅跟前拜了拜。
和珅今年也不過九歲,身形雖然不矮,但在成年男子跟前,還是顯得稚嫩了許多。那宣通道長竟然對著他躬身,看上去就有些怪異了。
男子不由多看了和珅一眼。
和珅問:「這位老爺是來求葯的嗎?」
男子張了張嘴正欲說話,這頭宣通道長已經先開了口:「正是。」
和珅不由看向了那小姑娘:「她病了?」
難怪臉上不見什么血色呢。
和珅一下子就想起了和琳剛產下來的時候,所有人都以為他怕是要夭折了,卻生生挺到了現在,臉上也總算養出了點肉。
因為和琳的緣故,和珅看著那小姑娘,不由覺得更疼惜了。
男子卻搖頭道:「並非是小女。賤荊產小女時,傷了根本,已纏綿病榻幾年,如今病愈發重了……」男子擰起眉:「小女尚年幼,如何能失了母親?這才攜了小女前來,在宣通道長跟前,為賤荊求葯。」
和珅不由看向了宣通道長。
宣通道長一下子變得緊張了起來,他低聲道:「並非是我不肯施葯,而是太太病得久了,又病得狠了。我也並非神仙,如何能救得了呢?」
話說著,宣通道長還朝和珅看了一眼。
和珅心中覺得好笑。
宣通是想賺這筆錢的,只是沒了主意罷了,這是指著他呢。
「道長哪怕給一葯方也好啊。」男子沉聲道,眉間的焦灼之色更重。
連帶的,那小姑娘也受了影響,眉心又蹙了起來,眼底泛著水光,像是要受不住這樣沉重又焦灼的氣氛了。
「我……」宣通道長苦著臉。
和珅直接打斷了他:「可有從前吃的葯的方子在?」
「在的在的。」男子忙掏出來,放在了宣通道長的跟前。
和珅伸手拿了過來,男子一愣,但見宣通道長沒說什么,他也沒再開口。何況這孩子之前還給了他們一個手爐,恩情還在呢。
和珅粗略掃了一遍:「能給葯,但病並非一味由身起。方子好使與否,還得瞧太太自己。」
宣通道長都說無法了,但這孩子卻說能給葯?
男子驚訝之余看了一眼宣通道長,道長還是什么話都沒有說,只是也沒再說無葯可救的話了。
男子心底隱隱明白了什么,但細想卻又覺得不大可能。
跟前站著的,也還是個孩子呢。
「老爺不妨多停留一日,明日便可取葯。」和珅又道。
他的嗓音還尚且生嫩,但說出口的話卻莫名的有力,叫人半點懷疑動搖的心都生不出。
「正是。」宣通道長在一旁開口了。
男子雖然滿心疑惑,但總算有了個結果,他拜過宣通道長,又與和珅道了謝,這才牽著小姑娘出去了。
門也很快在他身後合上了。
待他一走,宣通道長便泄了口氣,道:「這人難纏得緊,偏又無法得罪……」說完,他盯著和珅,驚奇地道:「公子當真能開出葯方來?」
「嗯。」和珅低低地應了一聲。
宣通道長見他不多言,也不生氣,畢竟他從很早以前,便同和珅打交道了,他清楚和珅的脾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