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處理(2 / 2)

御膳小娘子 荔簫 2008 字 2022-11-17

如此過了足有十幾日,行館里每天都在變,但衛忱悶在院子里雷打不動!

這種對比太鮮明了啊,雪梨眼睜睜看著羅烏人對宮人們一天比一天客氣,宮里傳出的信兒呢,也從「使節夫人今天惹淑妃夫人不高興了」變成了「今天戚柯告退時行大禮啦」;然後再扭頭看看衛忱那邊——閉門不出,生死未卜。

她甚至偶爾會胡思亂想,是不是陛下失算了啊?衛大人是不是已經把自己餓死了啊!

當然,想想也知道肯定沒有,不然早沒這么平靜了——然後雪梨就很生氣啊!送吃的照吃,偏連一句信兒都不往外遞,好歹報個平安嘛,真是的!

院子里,正一連數日自己跟自己下棋靜心的衛忱因為陳冀江的突然造訪而煩得很。

什么叫不請自來?什么叫不速之客?這就是。

衛忱被他弄得那叫一個別扭!

其實別的也沒什么,主要是宦官挨完那一刀之後聲音變得尖細,一般人聽了尚覺得心里發怵,衛忱這正血氣方剛的年輕男子……

呵呵,平日里聽著忍忍也就過去了,眼下本就在努力開解自己,一聽這聲音簡直暴躁。

陳冀江每說一句話,衛忱都在想象下一瞬自己就跟齊天大聖一樣從耳朵里拔個金箍棒出來,對著他當頭一棒——然後真的到了「下一瞬」,扶額,憋著!

偏生這位大監他說話還特別悠緩,不急不慌地各種說來龍道去脈,等他好不容易說完了,衛忱終於忍無可忍,打著哈欠嗆他了一句:「能不能簡單點?不就一句話么——讓我找雪梨叫個膳。」

「哎對對對……」陳冀江連連點頭,點到一半又忙改口,「不對,是一桌膳。」

「陳大人,您這是嫌雪梨不夠忙啊?」衛忱笑吟吟地看著他,還是很想把他打出去,「陛下讓她當御膳女官,她每天應付著使節團的事,我還額外給她添差事?」

「哎喲……衛大人,這就是您不懂了,這叫『醉翁之意不在酒』,事兒不在那一桌膳,在我御前要肅清肅清。您看,這膳單我都給您寫好了,借您的口送過去就成。」

陳冀江說著,把一張膳單放在案上,衛忱扶在額上的手直按太陽穴,被他那一聲「哎喲」激出了一身雞皮疙瘩。

平復了這么多天剛要把那道坎邁過去,被他這倆字說得又想辭官不干了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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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晚,行館里的動靜一點點地傳進了紫宸殿。謝昭一壁練字一壁聽,最初尚有點疑惑,不過多時就清楚了。

說是行館里有人下毒,下在了衛忱叫的菜里,端上桌了衛忱瞧出不對勁,這才逃過一劫。查出來抓去審,先咬死了是雪梨,接著動大刑審,把麗妃給咬出來了。

呵。

謝昭挑眉。怎么想都覺得,下毒的事許是真的,但這一出從頭到尾想下來,更像是「請君入瓮」。

於是他一笑:「這么多天,下毒沒下到使節碗里,下到衛忱碗里了?明軒君可一直很小心。」

果然,他這話悠哉哉地一問出來,陳冀江撲通就跪下了。

這是多心虛啊……

然後他就不再多說,繼續練他的字。

跟前這些人他都是看得清楚的,知道每個人是什么習慣。比如衛忱,他掌著御令衛這么多年,每天都在刀尖上舔血,平日里自是格外小心。他把使節團的事交給御令衛也是因為這個,朝中復雜,旁人或許會一個疏漏就讓使節團慘遭毒手,弄得大齊說不清楚,但御令衛不會。

除非他們有心裝沒看見。

下毒不是說下就下的,前面一定得有交代、有安排的步驟,但凡有點苗頭,御令衛一定會警覺。頂不濟了,也必定有一道道的查驗——若說在其中被查出來他興許就信了,但說端到桌上被衛忱看出來……

皇帝想說,明軒君你是不是悶了太多天無聊了,自己給自己寫話本解悶呢?

蒙誰呢啊!多糙的毒能讓人一眼看出來啊?

所以這就是個琢磨好了的雙簧,那邊肯定是早就想給雪梨好看,但不小心露了馬腳讓陳冀江嗅著味道了。陳冀江呢,就想將計就計把這事兒辦了,做這場戲既瞞著外人、也瞞著他。

衛忱肯定也知情,只是光想瞞著外人、沒想瞞著他,所以在里面放了個大漏洞。

皇帝一邊品這里頭的細枝末梢,一邊心里輕笑,對這個大是滿意!

他此前一直在護雪梨不假,但他也擔心自己萬一哪天疏忽了還是會出岔子——她又傻傻的,雖然慢慢的有長進了吧,但畢竟不能盼著她「突飛猛進」。

所以他每次都弄得特別心狠手辣,目的不是為了把人都鎮住,是為了讓手底下的聰明人看出個門道,跟著他一起護她,這就更周全了。

看來辦到了嘛!

大約是近來各樣事情壓得他心弦綳得太緊,忽見這事成了讓他心底很有點小得意。氣定神閑地抄完了手頭這頁《戰國策》,抬手叫陳冀江起來,問他:「嚇著雪梨沒有?」

「……」陳冀江低頭悶了一會兒,「嚇著了。」

他說完抬眼掃掃皇帝,皇帝正一臉陰沉地睇著他。

陳冀江心里這個冤!他覺得這事兒不怪他,是雪梨膽子忒小了啊!

他往後縮著尷尬賠笑,皇帝強沉了一口氣:「叫她回來吧,使節團也沒什么事了。」

「諾……」陳冀江趕緊應話,等了會兒抬眼一掃,皇帝正蘸墨打算接著練字了,不得不又問一句,「那……那兩個宮女,還有麗妃娘娘……」

皇帝手中的筆在硯台中一頓,好像這才想起還得決斷這個。

他沉吟片刻,無甚心情道:「兩個宮女交給宮正司辦。麗妃……讓她去行宮服侍母後去。」

陳冀江被後一句嚇著了。想想也活該,近來凈看麗妃上躥下跳來著,自己不長記性真怪不得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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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紫宸殿告退,陳冀江望了望天邊的月牙,招呼手下上前,而後嘖了嘖嘴。

「去行館接阮氏回來。」陳冀江道。他說罷略作思忖,掂量清楚之後又笑說,「『不小心』跟她提一句,陛下生辰快到了。」

陳冀江拿捏得清楚,無所謂她現在是什么身份,反正人都寵到這份上了,她若能獻個生辰禮上來,陛下一准兒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