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思過(2 / 2)

御膳小娘子 荔簫 1883 字 2022-11-17

那倒沒有!

被他這么一說雪梨立刻就去開那點心了。點心用紙包著,外面還有繩子扎著,繩子下附著張方紙寫明種類。

雪梨開了棗泥的和蓮蓉的,也不拿盤子,直接用那紙墊著放在桌上。然後又拿了茶味的放在福貴門前、青梅的放在子嫻窗台上,分別叩叩門告訴他們門口有點心,拿進去吃。接著又把豆沙的拿去給豆沙,也是往正屋一放,朝她屋里喊一聲就立刻出來了。

衛忱笑看著她這么百般小心地跟誰都不多話的樣子,等她坐回來之後問她:「陛下很生氣么?」

雪梨想想,搖頭:「好像也沒有……」

很生氣的話應該就不是閉門思過這么簡單了吧。她拿了干凈的酒盅給衛忱也甄了酒,問他:「大人怎么這時候來了,陛下吩咐的么?」

「不是。」衛忱銜笑飲了口酒,「例行巡視,前面宮宴正忙,陛下不知道。」

所以是專程來安慰安慰她呀?

雪梨頓時覺得特別感激,又怕干巴巴道謝聽起來會尷尬,就伸手取了一小塊自己喜歡的桃脯添到他杯子里,同時說了句:「多謝大人。」

酒是皇帝南巡時差人送回來的雪梅花釀,味道香甜顏色淡青;果脯也是從南邊來的,那一帶喜歡拿這種並不烈的甜酒泡著蜜餞喝,也合雪梨的口味。

衛忱可是一點防備都沒有,一口飲下去從口中一直甜到腹中,怔了一會兒才咳出一聲來緩緩嗓子。見她又倒酒給他,趕緊搜腸刮肚地找話題喝,不然就只能干喝這甜酒了。

衛忱有意識地尋話,二人就開始「談天說地」了。他見過的世面又多,帶著她聊天輕而易舉,片刻工夫就讓她把被罰閉門思過的憂愁感甩開了。

二人從阿杳聊到陸大人和陸夫人、又討論了一下阿杳到底該叫雪梨「姑姑」還是「姨」的問題,最後衛忱說應該叫姨,因為她顯然跟何皎更親。

定下來這個雪梨挺開心——阿杳早就開始學說話了,對她的稱呼一直理不清讓她挺苦惱,人和人聊天,稱呼上模糊不清總歸有點怪。

順著這個一不小心就扯遠了。衛忱笑說他們倆是干兄妹,阿杳叫他『伯伯』、但叫她『姨』也有點怪,也不知阿杳會不會覺得暈。

雪梨冷不丁地想起衛忱比陸勇還略年長一點呢,脫口便道:「您比陸大人還年長呢,陸大人的女兒都一歲了,大人您還不成親嗎?」

衛忱閑散地轉著酒盅的手驀地一滯。

漫天璀璨星辰灑下的一片銀光下,他的笑容顯有些僵住,靜了一會兒,一仰頭將杯中已盛了一會兒的甜酒飲盡了,笑意中多有幾分落寞:「陸勇說沒就沒了,我也不知自己能活到哪一日。成什么親?白白拖累妻兒。」

雪梨十分後悔,知道自己說錯話了!

她低著頭又給他斟滿酒,窘迫地尋著能緩解氣氛的話,心思轉個不停,末了鬼使神差似的說出的一句卻是:「陛下待阿杳挺好的……」

「但我們不能人人都塞個孩子給他吧?」衛忱的神色恢復如常,半開玩笑的口氣。雪梨放松地一哂,吐吐舌頭,又輕聲勸他:「大人也別刻意避著這事,沒准真遇到有緣人、能平平安安過一輩子呢?」

他這么高的官位、又能去那么多地方,沒准什么時候就碰上個「英雄救美」、「一見鍾情」的機會呢?

雪梨心里想得熱鬧但沒說,她偷眼望望衛忱,衛忱似正凝神思量著什么,面上的笑容看起來不太真切,卻又始終都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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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衛忱胡侃著過了除夕,心情不算太差,但除夕之後還是很沉悶啊……

原本幾個人過得熱熱鬧鬧的,吃飯時當值的在御膳房吃,不當值的就在廳里一起吃。現在汀賢走了、豆沙養傷、雪梨思過,吃飯的時候就被反襯得特別蕭索!

雪梨照例是先點膳,每天的御膳膳單會先行給她送過來這一條並沒有因為閉門思過而改變。但其他幾人被提點不能跟她多說話,用膳的問題上也改成了和御前其他人一樣的規矩,御膳撤下來之後分到手里是什么就吃什么。

雪梨蔫耷耷的沒胃口,看著葷菜的菜名就覺得膩,他們又不一起吃,就索性循著自己的性子全點素的,蛋都不想吃。

紫宸殿里,謝昭心里也不安生。

他都沒罰過雪梨啊……那天把她打發走之後,他就一直克制不住地在想當初她被汪萬植欺負後哭得慘兮兮的樣子。接著有意識地安慰自己說閉門思過而已,遠沒那么嚴重……

但還是不安心啊!

於是扛了兩天之後,年初三,皇帝冷著張臉讓陳冀江把雪梨這幾天點膳的單子拿來看看。

陳冀江應「諾」之後心里笑得都停不住了:陛下您真是就差弄個結實又軟和的盒子把她裝起來了!這是多怕她有個好歹啊?

膳單拿過來一看,皇帝的臉色就跟雪梨這幾天點的膳一樣了——綠了。

陳冀江在旁邊直暗地咂嘴:陛下您綠什么啊?就吃這么幾天素餓不死她好么?您逢祭天齋戒都不止三天啊?

但這天皇帝倒是沒說什么,一直到了年初六,又讓拿膳單過來。

雙手奉過去,陳冀江就聽見一聲特別清晰的倒抽冷氣的聲音。

陳冀江垂眸:……不至於吧?

其實這會兒正值新年,王公貴族們挨個進來覲見,一天見不到第二天還得來,有的一等就要等到上元,在外頭也就敢吃口尚食局送來的點心。

所以若這么細一比,雪梨吃吃素真不是什么大事。

但這話陳冀江不能說,也不敢說。他眼觀鼻鼻觀心地在自己心里頭念叨:甭廢話!阮氏不一樣,她不能餓著!——雖然不知道哪里不一樣,但她就是不一樣!就不一樣!

謝昭可不知道旁邊的大監心里都擰麻花了,他揉著額頭正在認真發愁「雪梨把自己熬病了怎么辦」的事。偏今天肯定還不得空,一上午了,他連口茶都沒顧上喝,現在是到了晌午才得以小歇一刻。

沒空去威逼利誘她吃飯啊……

謝昭揉著額頭苦思了半天,末了一喟,沉重道:「給她備的新年禮,叫人給她送去吧。」

「諾。」陳冀江想想那新年禮,偷翻白眼直嘆氣:閉門思過還思得日子這么豐富,您說您關她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