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親近(2 / 2)

御膳小娘子 荔簫 2474 字 2022-11-17

湯圓做的小,是以一碗足有八個。吃到第三個的時候,滿殿都聽到一聲姑娘家的「撲哧……」

謝昭淡淡睇她:「又笑什么?」

雪梨心虛地咬咬舌尖不吭聲,見他還冷眼看著自己,湊過去小聲道:「陛下,奴婢錯啦。」

謝昭立時被她這嬌聲弄得想撞桌子!

回想起來,這好像還是他逼的——打從她兩年前向他聲明自己已經長大了之後,犯了什么小錯他就冷著臉不逗她了,逼得她只能自己主動認錯——她無非兩種情況,一種是他神情太可怕,她「撲通」就跪下了;另一種就是這樣,蹭到他身邊耍賴似的謝個罪……

後面這種情況相對少些,但這話那會兒就能立刻說得他心軟,現下二人關系的轉變放在這里,簡直能說得他嘔出一口血來。

他好懸沒當著宮人們的面臉紅,正一正色,肅然告誡她:「別笑了,朕有正事呢。」

「哦,諾。」雪梨低頭一應,自覺辦錯事了,乖乖低下頭,恢復成規矩模樣。

過一會兒,皇帝再伸手摸著瓷匙撈湯圓,旁邊又一聲:「撲哧……」

這丫頭她來勁了!憋著勁兒成心笑他!

謝昭心里這個氣,他心說我是忙著政事才沒空好好吃東西的好嗎?然後還鬧笑話,真是吃力不討好!

一口湯圓在嘴里嚼著,明明挺甜挺香的,他卻吃得滿心酸味,一側頭就看見她那一臉忍都忍不住的笑……

真是的!要放在後宮他早火了!跟她就是努力醞釀都醞釀不出來!

而且他心底居然還有一絲竊喜覺得這樣挺好,謝昭越想越覺得自己賤得慌,支著額頭使勁揉太陽穴。

過了一會兒,第三聲「撲哧」傳過來的時候,他終於忍不了了。

「雪梨!」皇帝低沉一喝,雪梨的笑聲戛然而止。

「我乖乖的不吭聲」——她臉上寫著這七個字。

皇帝陰惻惻地斜眼睇她,牙齒磨了磨,手掌一叩,把那碗湯圓拿了起來。

他把湯圓往她手里一掖:「拿去一邊吃去,別在這兒笑話朕。」

「哦……」雪梨悶悶地端著碗走了,陳冀江在旁邊揶揄都不知道怎么揶揄了。

陛下您是真沒察覺自己都被她欺負得沒脾氣了啊?

罷了罷了,您高興就得。

要不說這丫頭有福分呢,放在別人身上約等於「不要命」的事兒,放她這兒不僅自己沒事,還反過來能給自己撈個好處。

——這不就又混了五個湯圓走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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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這么小打小鬧、又在某種程度上「並不逾越」地一直過到了七月下旬。天氣緩緩轉涼,該起駕回洛安了。

馬車駛出郢山的時候雪梨望著旁邊的山林才恍然驚覺:美景幾乎都沒看啊!

光顧著在清涼殿里看他了。

謝昭見她傻望著車窗外也大致能猜到是怎么回事,探手在她臉上一捏:「別急,近來朝中事多,就沒得空再帶你出來。你想看這個容易,以後還有的是機會。」

雪梨「哦」了一聲放下窗簾,再回頭看看他,臉就又紅了……

這回她坐在他車里了呢!

當然不止是她,還有魚香這個小壞蛋也在這兒賴著——本來它應該在籠車里來著,但這小壞蛋它還記得來時被裝在籠子里的事兒呢,見他們一上車它就懂了,一看楊明全朝著它來立刻就躥了。楊明全哪兒快得過它啊?它直接朝著謝昭和雪梨都上了的那輛車就竄上來了,嚇得楊明全在外面磕頭大呼了半天「陛下恕罪」。

然後它就賴在車上不走了啊!謝昭躺著休息,雪梨在旁邊發呆,它趴在倆人中間呼哧呼哧得挺自在啊!

弄得謝昭想趁在路上的機會和雪梨在近一步都沒機會——獅子擋在中間還近什么啊!車里的地方到底有限,讓它滾到一邊去把雪梨換到中間它還不干!

倆人傻看著一頭沒心沒肺的大獅子半個時辰,心里都被逼出了一種「牛郎織女隔銀河」的悲戚。於是雪梨想想,先伸手開始摸獅子,謝昭一見也跟著她摸獅子。

加深個感情還要通過獅子是有多慘!

晚上時到了驛館,這種狀況可算得以緩解了,二人默契地一臉賭氣狀,中間只隔了兩寸距離,把魚香甩在身後不理不睬。這個素來橫在二人之間的家伙看看中間地方不夠急得夠嗆,繞在周圍轉來轉去,看著他們一臉快哭了的表情。

倒是也沒氣它太久。主要是雪梨覺得累了,與謝昭一同用了晚膳後就自己回屋歇著了,魚香又得以賴在她身邊霸著周圍的地盤,又是打滾兒又是嗷嗚嗷嗚。

簡直是在嫉妒她最近對謝昭關注太多忽略了它啊!

另一邊,謝昭悠悠笑著,吩咐膳房記得給魚香備個肘子送過去,自己又尋了本閑書來讀,初讀了兩頁,門聲響了。

陳冀江去開的門,門一開衛忱便進來一揖:「陛下。」

「明軒君。」謝昭頷首,示意旁人出去,而後問他有什么事。

衛忱近來暗查的是幾個世家的情況,還是不讓外人聽為好。

待人退出去了,衛忱卻還是神色沉沉:「陛下吩咐派去雪梨家鄉的那個小旗剛傳了信回來,請命再調一個總旗去。」

謝昭眉心倏蹙:「怎么回事?」

一個總旗有五十個人,打聽個婚事要那么多人干什么?

這是出了什么意外?

衛忱重舒了口氣,神色凝重得讓皇帝心里不安。他示意衛忱坐下,強定心神:「你慢慢說。」

衛忱卻連「慢慢說」都不知道怎么說!

坐在旁邊悶了半晌,他說了一句自己都覺得很丟人的話:「派去的那十一個人,在雪梨定親的霞安鎮,被人給圍了。」

堂堂奉皇命辦事的御令衛在個人數不過幾百的小地方讓鄉民給圍了!衛忱接到那封信之後愕了許久,他甚至真的去比照了筆跡,確定真是那小旗的自己而不是有人蓄意捉弄,才終於信了這個荒謬事。

謝昭聽完也是不懂了,蹙著眉示意衛忱繼續往下說,衛忱的口氣十分懊喪:「雪梨的家鄉在離這個霞安鎮四十余里的阮家村,和她定親的,是霞安鎮子里算得上有錢的鄉紳。」

他說著站起身,將手中的一本冊子呈給謝昭:「這是哪個鄉紳家中的情況。」

謝昭翻開的一頁,家主的名字映入眼簾。叫張東升,建允二十二年生的,算起來今年二十七八。

再往後翻,就是張家的名冊了,人數不少,看得他有點眼暈,便直接問衛忱:「跟她定親的哪一個。」

「……」衛忱很是默了一會兒,喟嘆道,「家主張東升,今年二十八了。他十三歲那年雪梨才出生,張家著人看了八字覺得合適,就定了這門親事。阮家收了張家二十兩銀子的聘禮,且承諾等雪梨到了年齡就送進宮里學規矩,等她二十四五放出宮之後再成婚。」

這都什么奇怪的規矩啊?!

再說,等雪梨二十四五出宮,那張東升可都四十出頭了!這么多年就自己熬著?

謝昭越想越覺得蹊蹺,沉了一沉,追問衛忱:「有什么隱情?」

「還不太清楚。」衛忱長吁口氣,頓了頓,又說,「臣能不能說句不太負責任的話?」

皇帝點頭:「你說。」

衛忱啞聲失笑:「臣覺得,這事不太像是正常婚約。」

皇帝面上一黯,思量一會兒,叮囑他說:「先別告訴雪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