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分寸(1 / 2)

御膳小娘子 荔簫 2349 字 2022-11-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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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雪梨是上午去當值,原本也不用起得太早的,但還是寅時就被白嬤嬤拎起來了。

昨天的事讓不敢多見謝昭。她覺得自己現下可能是有點黏他,但他既然不喜歡她就少去好了,眼不見心不煩嘛。

就悶頭在御膳房里忙了一個上午,每道點心她都擼袖子幫著做,但到最後該送過去的時候,近幾個月都自告奮勇去送的她頭一回不跟著去了。

雪梨往旁邊一坐:「有點累,我歇會兒。」

她也確是沒少干活來著。這么一說自然沒人逼她,到了紫宸殿還主動跟陳冀江解釋了一聲,陳冀江也沒忘了稟給皇帝。

彼時皇帝沒說什么,覺得歇歇就歇歇唄。但到了午膳的時候她還不來,皇帝就蹙了眉頭:「讓她過來用膳,又不用她干活。」

他想她是不是上午真累得狠了,這會兒沒准連吃飯都是瞎湊合著吃。

真是越來越愛替她瞎操心了……

謝昭一邊腹誹一邊等雪梨,片刻後雪梨到了,看著精神倒還不錯。他一笑讓她坐,然後就如常用膳。

可是還沒吃幾口,他就發現她今天心事重重的。

看起來好像很沒胃口?眼也不抬地悶頭吃,目光就守在眼前的這一小塊上,再遠的地方她連看都不看一眼。

她眼前的松鼠桂魚竟也不見她多吃了。做松鼠桂魚的顯然刀工很好,翻過來的魚肉切成一條一條,只有魚皮連著,上面的澆汁熬得也講究,色澤鮮艷,看著就誘人得很。

謝昭十分清楚她喜歡搭著米飯吃這道菜,最初時他讓她自己拿膳單點菜的時候,只要膳單上有這道菜她都一定會要走。以至於他都有意識地不吃這道菜了,直接把整魚給她端過去。

後來從在行宮開始,二人一起用膳的時候多了,她也還是特別愛這個。只要桌上有,她總能不知不覺地至少吃小半條下去。

今天她一反常態地揪了兩條魚肉下去就不再多動,謝昭當然看得出不對頭。又見旁邊幾道菜也都吃得很少,放下筷子問她:「身子不舒服?」

雪梨一滯,也放下筷子,笑得特別標准:「沒有啊……」

他便又道:「那怎么不好好吃東西?」

雪梨心說是你不讓我吃的……

抬眼看看那個魚,只能說:「吃兩口就行了,奴婢知道規矩了。」

皇帝眉心一跳,略顯愕然地看向陳冀江,陳冀江也一頭霧水,趕緊掛了一副「臣不知情」的表情。

是,他是御前大監,上上下下提點宮人的事他沒少干——可他哪敢提點雪梨啊?陛下都不嫌沒規矩的人輪得著他提點嗎?

皇帝靜神想想,也覺得不是陳冀江。手在雪梨椅子的扶手上一握,連人帶椅子一起拖近了,問她:「怎么回事?哪來的規矩?」

雪梨聽他這話,感覺他好像並不知情?可是人是他指去的,他為什么會不知情啊……

她愈發覺得摸不准他的意思,還是如實先把事情說了。將昨天從早到晚都學了什么、知道了什么規矩一條不落地告訴他。至於挨板子的事兒就沒提,這個一提就像是埋怨了,萬一真是他的意思怎么辦?

雖然有了「他可能不知道」的念頭,但她說著,還是覺得委屈。

說完之後她終於按捺不住了,眼眶紅紅地看向他,又不忿又膽怯地問他:「是不是奴婢那天哭讓陛下覺得煩了?還是陛下覺得奴婢太笨?可是奴婢只是……只是不懂而已!不是故意的!」

她的口氣特別沮喪,好像並沒有太多怪他找人折騰她的意思,反是責怪自己不夠聰明。

把謝昭難受壞了!

他也是沒想到這個。她都在他跟前「逍遙自在」這么久了,他哪會拿這些管她?就是管也不至於管到讓她連吃飯都覺得不痛快!

他的本意就是讓她學學台面上的事,一旦見人別出岔子就得了,眼下這嬤嬤是矯枉過正啊!

還好知道得早,算起來她應該剛學了一天。謝昭就趕緊勸,安慰她說不用管那些,就照從前那樣挺好的,他一點都沒嫌棄她。至於嬤嬤的事,怪他怪他都怪他,是他沒交代清楚。

皇帝說完雪梨倒是松氣了,他眼風一橫陳冀江,險些把陳冀江嚇跪下!

謝昭哪能不窩火——他指那一班人過去,為的是把這個呆梨子的心氣提起來、讓她自己立起來、讓她更自在點。

這倒好,原該幫著她的人去了,一棒子把她打得更縮了。

她本來就聽話得不得了,不知道的規矩那是不知道,可但凡告訴她了,她總會小心翼翼地守著的。

所以他明明從來不跟她說重話但她還是一直有點怕他,在她眼里他這個皇帝待他再好也還是有個「君威不可侵」的距離感。

近來好不容易才跟她把關系拉近了,讓她可以賴在他懷里撒嬌了,結果嬤嬤用了一天就又讓她覺得自己這不對那不對了!

嬤嬤你板她這些無傷大雅的小事干什么啊!

謝昭愈是細想愈是悶得慌。她要是為這個難受,直接跑來跟他委屈也就算了,可這個呆梨子她本來完全沒想說,他若不問她就不會提,全憋在自己心里,還反省是不是自己讓他煩了……

他心疼得不知道怎么哄她好!

陳冀江心里也是很冒火,他懊惱自己昨天怎么沒交代那個白嬤嬤幾句!

他凈覺得嬤嬤們都是宮里的老人了,一個個都是人精,肯定不用點都透,結果還真就出了岔子了!

陳冀江這個慌啊,在紫宸殿里半天不敢好好喘口氣,直到二人用完午膳吩咐撤膳,陛下繼續一臉誠懇地哄雪梨去了,陳冀江趕緊撤!

出殿門時還有小宦官奉承說給他留著那道雞腿,讓他沒好臉色地一句話就給罵到一邊去了。趕緊跑去小院找白嬤嬤,陳冀江把白嬤嬤拉到屋里,簡單地說了剛才在紫宸殿里的事後直嘆氣:「您說,您這辦得算什么事兒!」

成心跟陛下唱反調嗎?!

白嬤嬤聽得臉上血色也沒了,可想了想……她也是不知道啊!

之前是知道這姑娘得寵,可她教過規矩的人也多了,不管什么身份的,這套事都得學啊。到阮姑娘這兒不學了,不學行,那讓她這嬤嬤來教什么啊?

白嬤嬤說了:「不這么教……那教什么啊?人人都是這么教出來的,您瞧如今的惠妃夫人淑妃夫人,雖然本身規矩就不差吧,可進了宮這些也還是得學一遍啊!」

哎喲陳冀江這個生氣……

他就撂狠話了:「我跟你說,你要是把阮氏教成惠妃夫人那樣,陛下他能殺你全家你信不信?」

白嬤嬤她要嚇哭了啊!她這一脈是她孤身一人了,上頭爹娘早沒了她又沒成家沒孩子,但誰知道陛下說的全家是三族還是九族啊?

可便是這樣,這事讓她直接拿分寸她也還是摸不出來,萬一再拿錯了她更擔不起。

白嬤嬤想了想,點頭哈腰地問陳冀江:「陳大人,那您給個准兒,這位阮姑娘……她是要學什么啊?什么不用學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