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飛醋(2 / 2)

御膳小娘子 荔簫 2666 字 2022-11-17

是以回到房中後,他也就是頭沉得厲害,胃里並不難受。栽在榻上迷迷糊糊地睡過去,天都沒亮就已經醒了。

皺皺眉頭,謝昭伸手往旁邊一摸:空的?

他這才睜了眼,坐起身想了想,覺得是不是又是陳冀江多事,怕他喝酒之後按捺不住傷了雪梨,把人安頓去別處了。

便叫了人來,皇帝稍打了個哈欠:「雪梨呢?」

進來回話的小宦官低著頭:「挪去持月塢了。」

皇帝「哦」了一聲便下了榻,吩咐人服侍更衣,而後穿著舒服的常服小飲了半盞茶緩神,出門便讓陳冀江領路,往持月塢去。

陳冀江緊張得頭皮發麻。

那邊的事他聽說了。豆沙過來回的話,說鄉紳獻美女的事阮娘子已經聽說了,心情不太好,但也沒說什么,早早就睡了,飯也沒吃。

現下倒好,陛下在宴上倒沒把坐到身邊侍候飲酒用膳的轟走,但宴後只隨口賜了幾個藩王,自己壓根沒提要召人侍寢——如此這般,陳冀江這會兒心里哪能不慌啊?這不成了他們無緣無故讓阮娘子委屈了一回嗎?陛下不得活剝了他啊?

這么想著,陳冀江就一路都沒敢抬頭。到了持月塢、進了院子,他一欠身就縮了,斜眼瞟著陛下進去,立時三刻就想把他那得意門生徐世水拉來揍一頓!

都怪徐世水,干得這叫什么事!前前後後乍一看每一環都像個樣子,其實每一環都沒到位!

.

正屋里,原在卧房外打盹的豆沙杏仁乍聞得聖駕到了,連起身都沒來得及,就地由坐改跪行了個大禮,而後皇帝進屋,她們趕緊隨進去掌燈,再然後便退到一旁大氣都不敢出了。

謝昭走到榻前定睛一愣。

他原就是想來看看來著。他有宴席的時候,雪梨總要熬著等他,他怕她今天也熬著或者睡不踏實,就想過來知會一聲他沒事。

孰料這么一瞧,竟看見她雖是側躺著背對著他,也還能依稀瞧出未干的淚痕在臉上印著。人是睡著了,但也是眉頭微蹙著,好像睡前正有很不開心的事情。

謝昭躊躇了片刻擾她熟睡是不是不太好,最終還是覺得先問了為上——萬一是什么大事,拖到明天早上就耽擱了呢?

於是皇帝在榻邊坐下,輕拍拍她的肩膀,俯身在她耳邊輕道:「雪梨?雪梨,先醒醒。」

雪梨正睡得意識模糊,做夢夢到自己懷胎已經七八個月了,挺著大肚子看到他攬著水靈靈的江南美人兒從面前過去,理都沒有理她,弄得她難過死了!

夢里的委屈十分真切。那股心酸正逼得她想哭,肩頭的感觸就讓她醒了過來。

雪梨睜睜眼,眼前的面容由模糊變清晰,她禁不住地一縮。

「怎么了?」謝昭攬著她,想把她翻過來變成面朝著自己,但她居然有點抗拒,身子僵著不動,過了會兒之後反手推他:「這么晚了……陛下還不休息?」

謝昭皺皺眉,目光再度投在她面上的淚痕上,這回問得直接:「好好的怎么哭了?」接著就想把她從阿杳身上扒拉下來,「還抱著阿杳?你就不怕她踹到你?」

阿杳現在手腳都可有力氣了,昨天晚上非要蹭到他們床上睡,半夜的時候小拳頭一下糊到他臉上,他當時便覺得眼圈結結實實一陣麻。

然後他趕緊把阿杳挪到床榻最內了,自己又隔到二人之間去,生怕她睡在中間一會兒朝著雪梨來一拳!

雪梨就這么被他強扯著放開阿杳,不情不願地倚在他懷里,望了他一會兒之後,眼淚到底還是下來了,她趕忙給自己擦眼淚,跟他說「沒事沒事」,然後逼出個笑臉:「我孕中多思嘛!陛下您去歇著吧!」

別的她還能說點什么?說她不想他去召幸別人,還是說她正吃那些官家小姐的醋呢?

謝昭凝視她一會兒,越看越覺得不對。眸色一沉,厲聲把陳冀江喝了進來。

陳冀江才不打算自己扛這火氣!他是拎著徐世水一起進來的,倆人撲通就一起跪下了:「陛下息怒!」

皇帝冷眼睇著他們,思了一會兒,把話說得實在:「後頭的事你們肯定清楚。她突然換住處是怎么回事?哭成這樣又是怎么回事?」

這回雪梨真慌了!他們照實一說,不就等於把她吃醋的事都說了嗎?!

除了那次對安錦以外,她還沒當著他的面顯示出這種嫉妒呢!

她這么一急,覺得還是「先下手為強」比較好,猛一拽皇帝,主動解釋道:「陛下息怒。我、我沒什么嫉妒的意思,就是怕陛下見了那些官家小姐之後,徹底把我給忘了!所以小哭了一場……」

她把「徹底」兩個字咬得特別重,好像如果不是擔心這個她就一點都不難過似的。

謝昭回眸瞅了她一會兒,「嗤」地一聲笑了,語氣無奈:「你這吃的哪兒的無名醋!」

這種醋要吃,是吃不完的。世家們不會用這種法子往他身邊送自家女兒,顯得顏面有失。但世家們的大小門客都不少,送送這些門客家的小姐可不丟人,對門客們來說同樣是件好事。

從他還是個皇子開始就在經歷這種事,惠妃淑妃還親自出面接待過這些官宦小姐來著。眼下……

雪梨還在他懷里扭呢,嘟囔著非強辯自己沒吃醋!沒嫉妒!沒不高興!

——謝昭心說,不會裝大度就別裝了,這么強頂一點都不像好嗎?

他就板著張臉,兩只手一起擺弄她,把她在懷里擺成個看起來很乖順的姿勢,然後自己也躺舒服了,摟緊點兒,開始哄:「吃她們的醋,你有沒有點出息?你在宮里七八年了,還不比她們強?她們哪有你好?」

這話聽著純屬哄人,其實也是實話。

這些個門客家出來的官家小姐,一般才貌都有一些,規矩也不差。一個個又都是家里寵大的,心氣兒同樣不低。這就導致她們被家里送來討好達官顯貴總覺得抹不開面子,想上前侍奉周全給自己掙個前程又格外扭捏,弄得他比她們還別扭。

這些天日日守著雪梨、頓頓看她大快朵頤,他都有日子沒吃飯吃得這么別扭過了。剛才旁邊坐著的那個,看姿色確實是一行人里最好的不假,但坐在旁邊身子僵得連筷子都不會拿了。

搞得謝昭都不敢拿正眼看她。可是,罵她哄她又都沒必要,他就只好當她不存在,自顧自地把這頓飯吃完了。

回來就看見這個呆梨子吃飛醋吃到哭!

雪梨伏在她懷里被反問得臉上直熱。好一會兒,她往他臂彎里鑽了鑽,磕磕巴巴:「其、其實……也沒什么,畢竟我懷著孕呢,你若是……」

他突然放開了她,驚得她一啞。卻見他坐起身兀自脫了鞋子,從她腳邊的地方上了榻,把熟睡著的阿杳往里一挪,徑自面對著她以手支頤,微笑:「我若怎么著?你說。」

他本就生得俊朗,眼下這么溫和微笑……

雪梨一下就傻了,什么醞釀好的大度話全噎了,翻過身蹭過去,伸手緊緊一摟他:「沒什么!我忘了我要說什么了!必不是要緊事!」

她才不要把他往別人榻上推呢!他這么好又這么好看!那么違心的話她說不出來!

什么叫「也沒什么」?可有「什么」了!關系可大了!

雪梨心里執拗面上羞赧,往他懷里鑽得就特別努力。

皇帝眼眸輕垂,笑看著面前的這只泥鰍也不吭聲,隨她別別扭扭地使勁鑽。

——他又不傻,她那句話說到一半他就知道她想說什么了。

能讓她說出來就怪了!

待她消停之後他也躺下去,俯首一吻,嘖嘖嘴:「你個醋梨!以後是不是不能慣著你了?不然你總胡思亂想……要不我勉為其難多去去後宮?哎這個好難……」

「別別別!」她倏然抬頭,一雙明眸望著他,一字一頓地鄭重勸道,「陛下可千萬別勉強!這種事得自願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