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降生(1 / 2)

御膳小娘子 荔簫 2506 字 2022-11-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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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一傳到紫宸殿,御前上下都覺得被殺了個措手不及!

——一天十二個時辰,挑什么時候不好,偏偏是這會兒!哪怕是陛下在紫宸殿和朝臣議事的時候也比現在強啊,現下是早朝,說什么也不可能就這樣把人請出來。

而且現下不止陛下在早朝上,御前拿事的陳冀江陳大人也隨著去了。幾個大宮女眉頭緊蹙地斟酌半天,末了膽子最大的一個率先說了:「找徐大人去!」

其實另三個也是這想法。她不說,她們早晚也得說。

於是四人連帶著雪梨跟前的豆沙和福貴就奔著徐世水的住處去了,徐世水甫聽了個大概,就差點噴出一口水來。

這阮娘子,可真會挑時候。

他也難免有點慌,知道關乎阮娘子的事每一樣都要緊。南巡的時候她哭了一場,他就挨了足足八十板子——得虧他師父照顧、掌刑的也肯給面子,八十大板打完雖然還是傷得不輕,但其實一比,也就跟杖四十的傷勢差不多。

至於要真是實實在在地杖了八十……呵呵,那他這條小命肯定交待了。

打那之後徐世水就告假養傷來著,傷好之後也接著「告假養傷」,這是奉陳冀江的意思。因為陳冀江也沒摸清陛下還想不想見這號人,就只好先晾著他,總比再惹事強。

徐世水可沒想到,歇了這許久之後,冷不丁地捅到面前一差事……就是這么大的事!

他面色微白地緩了好一會兒才強定下心,問豆沙:「御醫怎么說?阮娘子情況怎么樣?」

「御醫說娘子情況挺好的。」豆沙如實道,語中一頓,又還是添了一句,「但畢竟這么大的事……」

她也說不准到底在擔心什么,總之就是事大,心里怵得慌。

徐世水復靜靜神:「不管怎么說,參湯先備上,這事費力氣。你回六格院吧,娘子那邊萬一要用你呢?」

豆沙現下自己全沒了主見,他說什么是什么,聽言立刻福身應「諾」。

徐世水又看向福貴:「你去,去宣政殿前頭等著,陛下出來你就親自稟過去!」

福貴也應了聲「諾」,轉身一溜煙似的就躥了,好險沒跟門檻那兒跘一跟頭。

再想著接下來要吩咐的話,徐世水的心都懸緊了。心中飛快地將輕重又掂量了好幾番,才看向那幾個大宮女:「挑二十個力氣大的宦官,把後宮能過來的道全看住了!敢有一個想摸來六格院的,直接關起來,等這邊太平了再說下頭的事兒!」

幾個大宮女直聽得神色一震,剛欲勸他多思量一二,他已低著頭負手往外走了。幾人互相瞧瞧,還是先照辦去為好!

徐世水出了院門,正對著的,就是六格院正院的大門。

他的目光稍往南挪了幾丈,左邊這道院門現下宮人進出更頻繁,看來產房是設在這邊了。

他便直朝著南院而去。

這幾個月來,他不是不急,知道自己這么被「晾」下去不是個事——宮里不缺宦官,師父手底下的這個位子從來不是非他不可。他被晾得久了,早晚得有新人上來,早晚能把他頂了。

到時候可就真沒活路了。

他早想再為自己尋個機會,一直沒有。現下,這機會來了……

徐世水到了院門口,才發覺自己沒什么能插得上手的地方,方才是心中太急切,直奔著這邊就來了。眼下看看,只能在門口候著。

但願剛才那番布置沒錯吧,能入陛下和師父的法眼更好,那樣他就有出路了。

徐世水悶頭想著,乍聞斜後方有小孩的啼哭——並不是剛出聲的嬰孩。

他走到正院門邊探頭一看,心里又是一亮。

.

宣政殿中,早朝在巳時一刻時散了。

朝臣們施大禮恭送聖駕,皇帝穩步出了殿門。還有三五步便下完長階時,卻見底下的等候的宦官再也等不及似的迎了上來。

「陛下!」張福貴剛到皇帝眼前撲通就跪了,匆匆磕了個頭,抬頭便道,「娘子要生了!」

陳冀江心中一悸,稍抬眸瞧去,方見陛下臉色都白了一層,一言不發地就往殿後繞,足下快得生風。

皇帝一路都沒說一個字,神色凝重得好像不是去等將降生的孩子,而是要赴刑場似的。一眾宮人便也不敢吭聲,死死低著頭隨著……

踏入六格院南院大門的瞬間,一聲尖銳而稚嫩的嬰孩啼哭傳入耳中,眾人才算松了口氣。

「恭喜陛下、恭喜陛下。」產婆跪地叩首道賀,面帶喜色,「是位……」

「雪梨怎么樣?」皇帝恍若未聞道賀地一睇她,產婆後面的話生咽了回去,轉瞬又很快反應過來,喜色不減:「母子平安,娘子連精神都還不差。」

離得近的宮人幾乎能清晰地聽到一聲松氣聲。謝昭袖中緊攥了一路的拳松開,手指觸了觸手心里滑膩的汗,遂終於有了點笑,舉步朝屋里去。

房中才剛收拾得差不多,染了血的被褥雖換下了,但還扔在地上沒能及時收走。宮人們一見聖駕到了連忙叩拜,皇帝腳下未停地徑直走到榻邊,定睛一看,母子倆居然狀態差不多。

——榻上枕邊,襁褓中的嬰孩很有力氣地哭著;稍往里一點,雪梨側躺著,一邊輕拍著哄他一邊也在抹眼淚,臉上兩道淚痕怎么都擦不干凈,一抬眼看見他,頃刻間涌得更厲害了。

他苦笑一聲在榻邊坐下,她原還閑著的一只手立刻從被中伸出來握他的手,他反一握,旋即聽到她哽咽著跟他說:「真的……特別疼。」

這句話一出她的淚水就決堤了,噼里啪啦地掉個不停。謝昭忙叫奶娘來把孩子抱走,自己坐到枕邊,一摟她的肩頭讓她倚到膝上,卻有點不知道該說什么。

這心緒太復雜了。他原以為迎接孩子降生的時候,他一定是高興的,但剛才那一路他都只在想萬一她過得很凶險怎么辦。

甚至有那么十幾步路的時間中,他連神思都有點恍惚,混亂地覺得自己在往那個御令衛訓練的小院去……

一切都是熟悉的,熟悉的忙碌、熟悉的嘈雜,而後他無可遏制地在想象,一會兒來報噩耗的場景也會是熟悉的。只不過,報的不是陸夫人的噩耗,是她的。

那些畫面太可怖了,只有他知道剛才這明明走得很快的一段路在他的感覺中有多長。

眼下見她好好的,他心里又是一陣翻江倒海的情緒——這回好像是徹頭徹尾的喜悅了,但他卻不知該怎么說。

他就捏捏她的手,熱乎乎的;摸摸臉頰,也是熱乎乎的。

她自然不知道他剛才有過怎樣的胡思亂想,只顧卧在他膝頭抹眼淚:「特別疼!每一塊骨頭都疼!連骨縫里都疼!」

雪梨莫名覺得好委屈——雖然心里知道必經這一遭、而且是為自己的孩子經這一遭,也還是委屈。

她報復似的在他衣裾上蹭眼淚:「嚇壞我了,做著做著夢就要生了……我好怕會死!陛下也不在阿杳也不在,我要是死了身邊都沒有人……」

她抱怨得也有點亂,好像說什么都是要緊事,重要的是要把這些委屈借著話語和眼淚宣泄出來。

是以她也並未顧得上在意他有沒有回答,嗚嗚咽咽地說了好一會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