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解氣(2 / 2)

御膳小娘子 荔簫 2661 字 2022-11-17

陳冀江聽得樂呵呵的,扭頭給守在門邊的紅糖遞了個眼色,紅糖一福身就傳話去了。

過了會兒,陛下也說了句吩咐:「去尋點銅錢來,不用多,有幾十個就行。」

……這在宮里可不太好找!

陳冀江趕緊讓大徒弟徐世水親自去,大徒弟又叫上倆師弟,三個人疾步出去了。

陳冀江偷眼往里瞧瞧,瞅著陛下和阮娘子都拿著紅繩,心里又樂:夠有興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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卧房里,謝昭到的時候,雪梨正生氣地躺在榻上抱臂嘆氣。

他也在生氣,就算知道她沒給太後好臉時忍不住心底壞笑了一聲吧,但想想長子大年初一就被他奶奶當眾擺臉也不高興。

兩個人便各不說話地默了會兒,她在榻上躺著、他在桌邊坐著。

這般各自生了會兒悶氣,謝昭突然聽到一聲:「陛下?!」

雪梨這是剛看見他來。

她心里的怒火一下就成了委屈了,蹭下榻便要過去找他,謝昭一看起身迎了兩步,把她攏住了。

「阿沅還那么小……」雪梨低頭抹著眼淚,抬眼再看他時眼底仍蘊著濕意,只是沒再往外流,話中全是憤慨,「他做錯什么了!太後要當著那么多人的面給他臉色看!」

她這一句話,讓他生不出氣來了。

現下他面對的人只有她,生氣跟誰生?跟她嗎?可她剛才親歷了那事,心里比他還難受呢。

「好了,雪梨……」他緊摟著她剛說了一句話,雪梨旋即道:「陛下別生氣!」

謝昭:「……」怎么突然搶白呢?!

他微愣地看她,雪梨又擦了把眼淚抬起頭:「咱自己的兒女自己疼,才不管別人喜不喜歡呢!」

她臉上羞憤交集,末了全變成了不服不忿,掏了帕子好好擦了番眼淚,又揚了個笑臉給他:「我沒事了。陛下您明天還有元日大朝會,快睡覺吧!」

她說著就要叫宮人過來伺候他盥洗,卻沒提自己的事。謝昭扭頭看看,她還穿戴齊整呢,眉頭微皺:「你還不睡?」

「我還有些事。」雪梨笑意微微地指指榻上的紅繩和銅錢,「給阿杳阿沅穿點壓歲錢。民間都這弄,銅錢還是特意讓福貴出去尋的呢。」

榻上枕頭旁,放著十幾個枚銅錢和一捆紅繩。再細看下去,枕頭殷濕了一大塊——這是在他來之前哭過一陣子。

怪不得她突然沒事了還反過來勸他。這呆梨子充大度,是為想讓他早點睡?

他要是真睡了,她就只剩了自己憋著繼續難受的份。單看她剛才躺在榻上生氣的勁兒,他也知道這事在她心底沒那么容易過去。

「我還不困。」皇帝一笑,信步走向床榻坐下,「在宴上沒怎么吃東西,讓小廚房備些吃的送來吧。清淡的就好,想吃你這里的咸菜。」

雪梨稍有點詫異來著,可沒見過他三更半夜興致勃勃地說要吃。但還是先跟外頭叫了雞絲筍片、香鹵牛肉、清粥還有咸菜。

然後他拿起紅繩看了看,笑說:「我也要給孩子壓歲錢。」他說罷就揚音讓陳冀江他們再找銅錢去。一會兒邊吃邊穿邊說話,輪到他來開解她了。

做菜找銅錢都多少要費點工夫,兩邊的東西前後腳送到時,雪梨已撐不住伏在謝昭腿上打哈欠了。

她也很困,只是心里憋屈得實在沒睡意,不然估計在他來前她就已經睡著了。

謝昭看看眼前榻桌上的菜。

全都簡簡單單,那道雞絲筍片算是最惹眼的。筍片青翠、雞絲微黃,盤底蘊著勾過芡的濃稠湯汁,青筍淺淺的香氣飄散開來,一看就適合就著粥吃。

正好廚房送來的不止她剛才要的清粥,還有一碟子蒸得軟軟的面餅。他撕了一小塊面餅下來,將一筷子雞絲青筍裹在里面,喂到她口邊。

雪梨躺在他膝上穿銅錢穿得正投入呢,見有東西送過來想都沒想就張了嘴,吃進去之後邊嚼邊皺眉:「我不餓,陛下吃吧。」

謝昭低笑一聲隨她的意,自己搭著菜吃了兩口粥,似是無意地告訴她:「這事我明天會去跟太後說個明白的。若不能待阿沅好,她以後就別見阿沅。」

雪梨淺怔,抬眸望望他,見他正舀粥喝,伸手一抓他手腕,把這勺粥搶進了自己嘴里。

謝昭:「……你不是不餓嗎?!」

「單吃餅太干了。」雪梨咂咂嘴把粥吃掉,一翻身變成趴著,仰頭看著他道,「陛下別去,不合適。」

怎么不合適了?

雪梨躊躇著道:「今天我和易良媛一直在一起,賞那兩樣東西的時候也是我們都在場。陛下明天去找太後說,外人難免傳成我嫉妒易良媛什么的……我還挺喜歡她的,不想給旁人挑撥的機會!」

原來如此。謝昭微一哂,她躺回去,抱住他的手又道:「陛下不用想著為我出氣,我自己能想開!再說,我本來也沒太給太後面子,她那么給賞賜是為了讓眾人都明顯看出這種比較,我在易良媛說吉祥話之後還是就那么一句,旁人同樣能看明白我的意思。這局我們頂多算扯平!」

「呵。」謝昭好像地睇著她,「口氣不小啊!」

「本來就……」雪梨一個「是」字尚未出口,就覺被抱在懷里的他的手動了動,她登時雙頰泛紅:往哪兒摸!!!

謝昭右手悠哉哉地又舀了一勺粥來吃,被她抱在懷里的左手還在不老實——這個不怪他!誰讓她主動抱他的!

過了一會兒就感覺到雪梨使勁把他的手往外推了,謝昭低一笑,收了手將榻桌放到地上,回身便兜著她的腰將她摟起來,一口吻了下去。

「……」雪梨怒瞪著他睜開,「我還沒盥洗!」

「沒事,反正一會兒也得洗。」謝昭手在她胸前又一探,拽住齊胸裙的系帶就扯開了。就勢放倒她又吻下去。

雪梨賭氣地手上亂打,不經意間揮到了榻旁小案,一陣「嘩啦啦啦」。

剛送來的銅錢蹦了一地,還有一部分落在了榻上。她伸手一摸就摸到身邊一枚枚硬涼,原有意要將銅錢都撥弄下去,偏他正好擁著她一翻身,雪梨一下就摸不到那些銅錢了。

卧房外,徐世水悄悄地將房門闔緊了,轉身去給陳冀江奉茶。陳冀江神色有點得意:「怎么樣?」

徐世水堆笑贊嘆:「師父妙算!一點事都沒有,陛下一句脾氣都沒發!還是師父您懂!」

陳冀江被他誇得挺美,順口又問了句:「吃上了?」

「這個……」徐世水心里把話過了一遍,委婉地說,「陛下吃上梨了。」

陳冀江:「……」

這種事之前沒有過啊!除夕宮宴散得晚、天亮了還有元日大朝會,陛下向來這天都是抓緊時間睡覺,今兒怎么就「吃上梨了」啊!

陳冀江有點崩潰,手里茶盞一放,站起身「咣」地一腳把徐世水踹出去了:「『吃上梨了』你還在這兒傻站著!還不快去尚寢局說一聲!」

「哎……是是是!」徐世水幾個趔趄之後站穩腳,趕緊應話往外去。

出了小院後走了好一段,他才將腳步放滿了些,在漫天星辰下走了一會兒,自顧自地笑出聲來。

這事忒逗。打從陛下幸了阮娘子之後,去尚寢局傳話都簡單了。

要擱從前,那得說「陛下去某某宮見了某氏」,基於哪個也不是寵妃,尚寢女官偶爾都不能及時反應過來這到底是誰,他們就還得提醒一下位份,然後才能記下來。

如今方便了。尚寢局記起居注的時候,御前若說「陛下今兒獨寢」,那就是獨寢,沒二話。但若說「陛下今兒沒獨寢」……那就是召了阮娘子!也沒二話!

尚寢局那邊也習以為常,早就不會追問「沒獨寢,那是召了誰啊?」。

上上下下都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