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衛蘇(2 / 2)

御膳小娘子 荔簫 2710 字 2022-11-17

驀地驚覺這一點的時候,雪梨難免覺得特別對不起自家夫君……

她就悶頭回屋寫信去了,照舊是寫所見所聞——然則近些日子來的「所見所聞」幾乎只有衛忱和蘇子嫻,寫完擱筆一讀就發現大半內容全是他們倆的怪事。

她十分苦惱地問皇帝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傍晚時,接到皇帝給她回的一句話:轉告蘇子嫻,明軒君近來分心太多,屢屢誤事。再有下回,革職查辦。

單憑這句話,雪梨也不清楚這是實情還是他在使壞幫衛忱。總之不敢耽擱,她把信一收就去找蘇子嫻了。

次日衛忱再來時,剛看到出來擋他的雪梨,還沒來得及打個招呼,就見蘇子嫻在她身後也出來了。

蘇子嫻冷著張臉:「大人請。」

衛忱登時看起來十分開心,把跟雪梨打招呼的事忘了,疾步跟著蘇子嫻進屋了。

雪梨在他如一陣風般從耳邊掠過後,懵得一臉:子嫻的厭煩都寫臉上了,他還這么高興?沒事吧?

接著,她想關上門,把里面的一方天地留給他們好好說話。但蘇子嫻非拖她進去陪著,雪梨被衛忱的目光劃拉來劃拉去,如坐針氈。

——他顯然是想把她劃拉出去啊!

——但這不是她的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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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忱又是拎著食盒來的。今天,里面是一道排骨蒸豆腐、一道醋溜白菜、一碗米飯,另還有一碟桃酥。

雪梨緊張地看著蘇子嫻:你可別當著面扔……

蘇子嫻倒是沒扔,她一聲冷笑:「大人費這個工夫干什么?本姑娘是打御膳房出來的!不缺這口吃的!」

「我知道你不缺吃的。」衛忱仍還努力笑著,微一頷首,「如果有合口的你就吃,若沒有……我明天再送別的來。」

雪梨瞠目結舌,蘇子嫻咬牙切齒。

三人干巴巴地對坐,少頃,蘇子嫻從齒間擠出幾個字:「你……有……病……啊……」

雪梨繼續瞠目結舌。要不是蘇子嫻的手一直拽著她,她真的想溜了。

雖然扔下朋友很不合適,但她坐在這里也是橫豎都覺得不合適啊!

衛忱沒說話,靜看著蘇子嫻,蘇子嫻緩了緩神色:「大人您別白費工夫了,您連送了這么多天,我一口都沒吃,不信您問雪梨。」

蘇子嫻說著一指雪梨,衛忱目光一掃她,雪梨下意識地就點頭連連:是是是。

子嫻又道:「我今兒會見大人,也跟大人連送了這么多天的東西沒關系!是陛下說大人您為這個誤事太多了,再有一次就革職查辦——所以我想跟大人說清楚,兩邊不落好您不如省省!陛下那邊正是用人的時候呢!」

雪梨正要再點頭應和,陡見衛忱眼底閃過一絲笑意,瞬間把點頭應和的心給忍了。

——看來那句話八成是陛下幫他敲蘇子嫻的門呢。

然後她就繼續傻坐著,努力把自己變得像個木雕一樣,能不摻合就不摻合。

須臾,衛忱的手指輕敲敲桌面:「娶妻的事不能『省』,來日還得下聘行六禮,幾道菜算什么?」

他口氣悠悠的,冷不丁地擲出這么個內容,讓剛得以投入裝木雕的雪梨愕然看向他。

蘇子嫻也震住,僵了須臾復又冷笑:「誰要陪你送死!」

「當然不要蘇姑娘陪我送死。」衛忱眉頭微挑,神色轉而鄭重,「此番大事之後,我若還活著,以後就不會再有『送死』的事了。到時候,你嫁不嫁我?」

他承諾的是以後,然則蘇子嫻從話里注意到的卻是眼下。

她面色一白:「你是說這次……」

「這次會是我有生以來最險的事。」衛忱面容平靜,不做隱瞞地告訴她,「那天沒有你我已經死了。之後的很多天,也隨時會。但能熬過這一道,就不會再有什么險了,我會盡力娶你的——除非你真的恨上我了。」

蘇子嫻眼底的情緒亂成一團,緊握著雪梨的手都有些松了。雪梨反手將她一握,示意她安心。

衛忱含歉又道:「那天的惡語相向,也是我怕這次可能會……」他神色一松,「我眼看著陸勇離世,留下妻子傷心欲絕,最後又只剩下阿杳一個。我……我確實是不敢成親的,即便我喜歡你。」

「可是從我對你動心那天開始……」

「我知道你從那時就想得明白豁得出去。至少,你自認想得明白。」衛忱啞聲一笑,「但我不能因為你豁得出去就真的讓你豁出去。何皎也和陸勇說過和你一般無二的話,我不能讓你變成下一個她。」

困擾數日的疑團漸漸地在雪梨心底消散了。從二人的話里,她或多或少地知道了之前到底有什么糾葛。

末了,她終於拍了拍蘇子嫻的手,兀自離開。臨出房門的時候,她聽到的最後幾句話是……

「那你現在娶我!我立時三刻跟你去戶部報戶籍!」

衛忱:「不行,絕不行。」

「你都跟我說明白了!我已經動心夠多了,你死了我橫豎都會傷心的!」

「那也能少一點是一點。多了一道夫妻關系再同住幾日,情分更深傷心會更多。還是等這道劫過去吧,安心。」

這倆人……

雖然從前並不知道他們已情愫暗生,但這么一聽還挺般配的。

好好的道理和情話非要說出抬杠的味道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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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天,雪梨在院中等了半個時辰才等到衛忱離開。再進屋時,看到蘇子嫻滿臉喜色,雙頰那種淡淡的紅暈雪梨一看就明白存著怎樣的心意——她曾無數次看到鏡子里的自己是這樣的,是因為想到謝昭或者謝昭跟她說了什么很好聽的話,她的臉能這樣紅上好一陣子。

然後,她可算得以對著蘇子嫻「逼供」,迫著蘇子嫻把這里頭的故事都跟她說個明白了。

從方才的話里,她便知道是蘇子嫻先動的心。但聽到細節之處,雪梨仍難免有些訝異——蘇子嫻動心之後居然這么彪悍!

罷了,其實也算不上「彪悍」,她只是按她一貫的直性子做事而已。

所以,除夕和上元,蘇子嫻出宮都是去找衛忱的。

頭一回是她知道衛忱除夕夜必定要徹夜值守在御令衛,以防出了什么意外,手下沒處稟事。那天她帶了不少道菜給他,宮里的手藝本來就讓衛忱說不出不好,再加上又是一個人過節時看到那些,於衛忱而言自然很有些經歷「雪中送炭」後的感動。

但衛忱並沒有往那處想呀,只覺得二人勉勉強強稱得上一句「相熟」而已,被她這么照顧心里實在有愧。

他就半開玩笑地說:「承蒙姑娘照顧,來日姑娘若需在下相助,在下願效犬馬之勞。」

蘇子嫻之前好多天沒能好好睡覺,早就把他可能會說的一些話猜了個遍、並連怎么應答都想好了好嗎!

於是蘇子嫻悠哉哉說:「『犬馬之勞』就算啦,大人您那么忙。不過勞大人挑一天不當值的日子帶我四處逛逛可好?我來洛安也好多年了,但都在宮里待著,再過幾年就要出宮回家了……說起來對洛安半點不熟,回去沒的給爹娘講。」

這點要求衛忱哪能不應?悶頭一想最近的兩個不當值的日子:初七和上元。

蘇子嫻自然而然地挑了上元,一是有燈會可看,二是這日子本來就是為年輕男女……

那趟之後二人就熟悉了,隔三差五見一面,蘇子嫻還時常會給衛忱做些吃的——這個雪梨都不知道,聽完之後頓覺自己實在太遲鈍了,住在一個院子里的事她都不清楚!

「那怎么又翻臉了呢?」雪梨一臉好奇地問她,「他說沒有你他就已經死了又是怎么回事?」

蘇子嫻紅著臉:「那天我是去跟他表明心意的,然後他突然就翻臉了,罵了我一頓,氣死我了!後來、後來我那是路過!正好碰見他以一敵二,右臂被傷得不輕,刀也很快就被人下了。我原本躲在角落縮著不敢出來的,不過刺客有暗器嘛……一看他們要傷人,我沒多想就擋過去了。」

「哦……這樣啊。」雪梨幽幽笑笑,掃一眼食盒,拿了塊衛忱送來的桃酥吃,眉梢眼底呈獻給蘇子嫻四個字:鬼才信你。

「是真的!」蘇子嫻立時強調。伸手「咔吧」從她手里掰了半塊桃酥過去,「真就是路過外加沒多想,不然我才不救他呢!又疼又害怕,生死一線啊!」

「是是是,生死一線!」雪梨趕忙敷衍著表示自己信了,低下頭忍笑啃桃酥。

信了才怪嘞。她都打聽了,蘇子嫻是去南鎮撫司見的衛忱,之後衛忱去了趟牟家、然後在回南鎮撫司的路上遇險的,打斗的地方在離南鎮撫司並不近、離阮家更遠的城南。

……哪有這種偶遇啊?子嫻你是被衛忱氣壞了於是一直在牟家和南鎮撫司之間兜圈子來著嗎?

明明是盯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