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惠妃(1 / 2)

御膳小娘子 荔簫 2832 字 2022-11-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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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梨還沒膽子大到明知情況奇怪還孤身去見。

她找了個「廚房要人幫忙」的由頭把豆沙杏仁蜜棗芝麻全喊出來了,往書房去的陣仗著實不小。

書房中,惠妃正站在書架前閑閑地翻著一本書,聽到身後的動靜時回過頭,雪梨正攜同來的宮女們一同見禮:「惠妃夫人萬福。」

惠妃看到她身後的幾人神色微滯,俄而頷首道:「阮娘子。」

雪梨溫和微笑:「夫人您找奴婢有事?」

惠妃點點頭,接著,再度看向她身後的人:「能不能讓她們……」

「她們都是奴婢很信得過的人。」雪梨稍低了頭,笑意不減,「夫人您有話直說便是了,她們不會說出去什么的。」

惠妃看出她神色中的不退讓,也知道她這是信不過她。心中矛盾之下,直逼得臉色都泛了白。

「阮娘子……」她上前一步抓了雪梨的手,雪梨未及閃避,懸著顆心等下文,便聽她下一句話變得磕磕巴巴,「我沒怎么求過人,也不太知道該怎樣求人。但我還是不得不來求娘子,我……」

雪梨一臉驚悚連忙避開:「夫人?!」

她哪還敢繼續聽惠妃說。就算皇帝有讓她當皇後的打算,但現在她也還不是皇後,惠妃口中說出的「求」字壓在她身上太重了。

她的神色變得比惠妃還不自然:「夫人您……您有話好好說!」然後不用惠妃再多勸,她也沒底氣讓豆沙她們繼續留在這里了。側首讓她們退到外面候著,四人一福告退,豆沙意有所指地添了句:「我們就在門外,娘子若有吩咐,叫一聲就是了。」

「我知道。」雪梨點點頭,余光瞥著她們退出門外。

房門一關,她強沉口氣再度看向惠妃,惠妃眼眶一紅:「阮娘子,你幫幫我,讓我見陛下一次好不好?我、我有關乎身家性命的事要求他……可是他不肯見我,我試了好幾次都沒有用。現下盧家已經被發落了,於家也已差不多定罪。我……我家里從前也是受過太後恩典的,若我不能為家里說句情……」

譚家那樣的不起眼,只怕陛下到時候根本不會在這樣的小兵小卒上多費心思,二話不說便和世家們一起辦了。可世家們好歹還有些家底,就算被流放了,也多少可以賄賂一下押解的官員多加照顧,譚家連這點事都做不到!

雪梨被惠妃的樣子弄懵了。

她從來沒見過惠妃這樣的驚慌失措,就算是因為安錦的事惹得皇帝不快時,惠妃也不曾無助到這個地步。

她想起不久前惠妃曾以身體不適為由差人到六格院請陛下……她那時就是為了這個?

雪梨一陣心慌。她清楚地記得那天陛下沒去柔嘉宮,即便她誠懇相勸他也如舊拒絕。她便突然不知眼下該怎么辦了,惠妃苦苦哀求的樣子讓她很想幫她這一回,可又不得不想,如果陛下就是因為知道惠妃要說這個才不見她呢?

那她幫惠妃這個忙就不對了啊!她在干涉陛下懲處譚家的決定啊!

雪梨心里亂亂的,眼都不敢怎么抬,一抬便會看到惠妃迫切的懇求。她在外命婦面前還能裝裝清高樣子,但是在這位惠妃夫人面前,她真是一點底氣都沒有。

惠妃夫人在後宮的威嚴太高了呀!

雪梨就在她面前這般自己躊躇著,過了好一會兒,她可算微抬了抬眼皮:「那個……惠妃夫人,您看這樣行不行……」

惠妃緊張地等著她的話。

「我……我不能騙陛下說是自己要見他,然後讓您去見。那樣陛下必是不高興,我自己心里也有愧。」她偷眼看看惠妃的神色,「您若覺得行,我讓豆沙去清涼殿回個話,就、就直說您有要事想見陛下,求到我這里來了,我只替您問問陛下的意思?」

她目不轉睛地觀察著,眼見惠妃眸色一顫,旋即又道:「您若覺得這樣不行,那奴婢就幫不上您了。奴婢決不能欺瞞陛下的,一句話也不行。」

惠妃神色復雜地打量著她,聽出她此中的不退讓,自知若在這上面磨她便是強人所難。

許久之後,惠妃有些虛弱的點了頭:「多謝你。」

雪梨便推開門吩咐豆沙去清涼殿傳話了。而後,她請惠妃在書房稍候,自己又回到後院去招待各王府來的人,其間她顯出點精神不濟,易氏一瞧,忙問她怎么了。

她答說「許是暑氣太重」,眾人便都加了小心,不敢再多擾她,小飲了半盞茶後就陸續告辭了。

「娘,你喝點酸梅湯,解暑!」阿杳端著一盞酸梅湯過來,十分擔憂。

雪梨配合著抿了一口,笑了一笑:「阿杳你先帶弟弟回房去吃點心,一會兒娘有些事,晚上跟你們一起用晚膳哦。」

阿杳乖乖地答應了,可阿沅也對娘很擔心,跑過來一伸小手要她抱,好在阿杳會勸,和清夕聽菡一起帶著阿沅走了。

雪梨稍等了片刻才再次往前頭去,見豆沙已回來,便問她怎么樣。

豆沙屈膝一福:「陛下說議完事就過來,我已經告訴惠妃夫人了。」

「多謝。」雪梨點點頭,舉步進了書房,定睛便看到惠妃滿臉的不安。

「夫人您放寬心。」她上前勸道,繼而話中一滯,竟無法再說下去了。

她想勸惠妃說「陛下並不是無情之人」來著,可算起來,惠妃在他身側的時間比她長多了,她說這話多少有點目中無人的感覺。

於是她就安安靜靜地在旁邊戳著了,惠妃不坐她也不坐,足足等了兩刻,皇帝終於來了。

二人齊齊一福:「陛下聖安。」

「免了。」皇帝微蹙著眉頭頷首,隨口讓二人坐,三人便一同坐到了書案邊,好半天沒人開口。

「我……我還沒喂魚香!」雪梨被這尷尬弄得不好不好的,想到理由之後爽快地遁了。

皇帝橫了她的背影一眼之後看向惠妃,吁了口氣:「夫人什么事?」

這回,他倒不覺得她是想爭寵了,爭寵的話總不能是通過雪梨——她若誆她,那呆梨事後得在他面前哭死,他必定也不高興。

但若是要替太後說什么……

謝昭不肯弄到難以收場的地步,搶先警告道:「別為太後說情,那是我們母子之間的事。」

「臣妾明白。」惠妃立刻應了,皇帝面色稍霽。

她心下緊了一緊,摒了口氣,離席跪地:「陛下,臣妾知道您……在辦那些和依附於太後的貴戚世家。臣妾家里也是、也是接受過太後恩典的,臣妾想求陛下饒臣妾的家人一命!」

她在恐懼中忍不住哽咽起來:「臣妾的父母已不年輕了,他們、他們受不住流放那樣的重懲的,陛下您若是……」

「你那日想讓朕留在柔嘉宮,就是為了這個?」皇帝平淡的聲音截斷了她的話。

惠妃渾身一顫。

他居高臨下地看著她:「你又是親自下廚、又是服侍朕用膳,也是為了這個?」

她連應話也不敢了。若她不承認,那天的做法她沒辦法解釋;可她若承認……便是承認自己那天是存心想要算計他來著。

「陛下……」她面色蒼白地跪在他腳邊,他啞聲失笑。

他早該知道若不是這種大事,惠妃根本不會求他、不會做那樣的努力。

好多事就是這樣,雖然沒人明說,但心底的感覺各自都清楚。就像他明擺著不喜歡惠妃一樣,他也感覺得出她同樣對他不怎么上心,所以這么多年來二人間都是尊敬和君臣之禮更多些,若說男女之間的那種「情分」……

基本上沒有。

「你起來。」他伸手攙她,惠妃忍著淚不肯起,他稍一喟,「朕沒打算動譚家。是看在你的面子上不動的,你別讓朕為難。」

惠妃訝住,滿面的不可置信。若他不是皇帝,她大概真要覺得這話是蒙她的。

「這些年你在宮里不容易,朕知道。」皇帝笑意苦澀,「譚家也沒犯什么大錯,朕給你留著就是。等這陣風浪過去,朕賜你父親個閑職讓他養老,你安心就是。」

惠妃錯愕不已地望著他。望了一會兒,連她自己都清晰地感覺到,他們到底有多疏遠。

他最多也只是這樣客氣地安置她的家人,而她聽後,心里也只有那種「叩謝皇恩」的感覺,那不是得到夫家幫助時帶著愛意的感激,一點也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