練手嘛!好好練!
這會兒沒辦好丟了人總比當了皇後再丟人強!
——九格院上下被她這氣勢洶洶的樣子弄得一片緊張。
雪梨走到正屋前才停腳,轉身看看已在院子里的幾人,醞釀出了一臉孤傲:「去把杏仁給我叫來,我有話跟她說。」
「……哦,哦!」福貴怔了怔才應,立刻往小廚房躥了。
片刻後杏仁帶到,雪梨也沒直接在院子里就跟她翻臉,又掃了一眼眾人:「各干各的去吧,有事我會叫人的。」
滿院的人都在嘀咕,連福貴和豆沙都鬧不明白這是怎么了。
二人溜去問白嬤嬤可能會是怎么回事,白嬤嬤想了想道:「這可不好說。你們就先靜下心等著吧,若有吩咐娘子自會叫你們。記住一條就得,娘子還能跟這兒發號施令,說明娘子自己沒出事——娘子自己沒出事,那就什么事都不算事!」
福貴和豆沙定了心,一步都不敢挪的在院子里等著。倆人還打了個賭,賭杏仁這回會死不會。
阮娘子可從前幾天開始就看她不順眼了,也不知這回她怎么觸霉頭了。
等待之余,二人連帶院子里的其他人也免不了心里有點犯嘀咕。這種事就是這樣,畢竟阮娘子和杏仁都是與他們朝夕相處的人,突然出了事要他們挑個立場,他們雖是必定會挑阮娘子這一方,心中卻總難免會對杏仁生點憐憫出來。
也會隱隱有些覺得……阮娘子到底慢慢變得心狠了。
「咣——!」
乍一聲脆響,正各自出神的豆沙福貴陡然一驚,相視一望之後疾步上前推門而入!
正屋的廳中,雪梨與杏仁俱是臉色發白,雪梨站在主坐旁兩步,杏仁則坐在側坐上。一只瓷盞碎在雪梨腳邊,她身後的牆壁被水漬撞濕了一塊,高度和肩部差不多。
福貴定睛一看,雪梨手邊案上的茶盞還好端端放著,倒是杏仁手邊沒有茶盞,地上有一小片灑出的茶水。
「杏仁你……」福貴明白之後直咬牙,也不顧雪梨回過神來沒有了,一招手,「來人!」
彭啟鍾彭啟鈺應聲而入,立在門口聽命,福貴一指杏仁:「押走……押走!反了她了!」
二人立刻拖杏仁出去,杏仁如夢初醒,猛吸口氣:「放開!放開我!阮雪梨你……」
「你敢砸我?!」雪梨一臉的驚魂未定。
杏仁怒目而視:「我沒有!是你算計我……你個賤……」
「啪」地一聲脆響與劇痛一起截斷了杏仁的話。
連雪梨都稍驚了一下,福貴揉揉手拽住杏仁的耳朵:「你再說?以下犯上你還犯上癮了?!」
杏仁牙關緊咬不敢再罵,連到了嘴邊的辯白都咽了回去。
看看周圍,都是雪梨的人,她終於意識到自己這么爭下去半點好處都沒有。
總不能妄想陛下來救人……
須臾之後,杏仁目眥欲裂的神色逐漸緩和下去:「娘子恕罪……」
雪梨:「……?」
居然說軟就軟了?別啊!她可都准備好跟她翻臉翻到底了!
杏仁發僵的面容上硬生生擠出點微笑:「娘子,為這個發落我,傳到陛下那兒於您名聲也不好。」
雪梨:……阿呸!
到這會兒還拿陛下威脅人!你以為你是誰!
她奪上前去揚手要打,落下之前又狠狠地攥拳放下了。
正准備聽響的福貴傻眼。
雪梨銀牙磨磨:「動手打你我嫌自己掉價!」
要當皇後的人哪能到處跟人動手!
杏仁的眼淚緩緩地滑下來,無聲地瞪著她,眼底恨意凜然!
一副梨花帶雨的樣子,倒好像她是話本里為求真愛受盡委屈的較弱女子,雪梨是仗勢欺人、蠻不講理的正室一樣。
「……」算了!我還沒當皇後呢!
雪梨說服著自己再度揚手,這一回落得干凈利落。「啪」地一聲之後,屋里隱有回音。
「送到浣衣局去!別讓我再看見她!」雪梨說得氣哼哼的,倒也有些氣勢。
手都麻了……以後還是少親自動手為好……
.
整個經過一傳到謝昭耳朵里,他就懂了。
——呆梨子又犯壞了,那茶盞准是她自己砸了讓旁人覺得是杏仁要傷她的。已進宮幾年的宮女性子多少磨平了,再怎么也不敢跟主家動手,杏仁應該膽子沒那么大。
不過這犯壞犯得到在點子上。她這么一弄,發落杏仁的根本原因就成了杏仁要動手傷她,比用杏仁要惑君的由頭好聽,起碼不會讓人覺得她善妒。
但謝昭還是輕笑著不留情面地把她這點小手段戳穿了,正自鳴得意悠哉哉倚在御案邊喝茶的雪梨喉中一噎:「噗……」
「慢點慢點。」謝昭忍住笑遞帕子給她擦嘴。
雪梨有點忐忑地大量他:「那陛下覺得……」
一眼就被他看出來了,那這招成不成啊?
皇帝一哂,沒直接答,叫過陳冀江:「傳旨去,她身邊那個宮女大不敬,送去浣衣局前先杖二十,押殿前打來。」
雪梨怔怔,知道特意押到殿前來打是為讓旁人都知道這是他的意思。她蹭到他身邊托腮:「不是說要我自己料理嗎?」
「可你不是只會唱白臉嗎?」皇帝面無表情地一翻奏章,悠哉提筆,「紅臉也得有人唱。」
……好吧。
雪梨撇撇嘴,就坐在旁邊陪他了。片刻,外面的慘叫聲傳進來,謝昭余光掃見她微微一抖,剛想伸手攬住她,筆還沒放下,倒見她先悶著頭往寢殿去了。
這呆梨,剛才不都氣得自己動手了?現下又縮了!
罷了,在他面前縮,不算丟人。
謝昭笑一喟,心知躲進寢殿也沒那么安靜,隨口告訴陳冀江:「把嘴堵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