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八章 同行不同命!(1 / 2)

怒海歸航 落魄三哥 3037 字 2022-11-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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極目向東望去,波光粼粼的大海像松綠石一般發綠。到了毗鄰海岸處,那綠色便起了變化,淺灘是淡綠,環繞海島的珊瑚暗礁是紫紅色,而紫紅色中間的深水通道是靛色。

一陣陣吐著白沫的海浪,沖擊著布滿岩石的岬角。柔和的海風吹拂煦日普照的白沙地,給盡頭的棕櫚林帶領簌簌聲響。在海潮尚未漲起,還沒盪滌海灘一切人留下的痕跡時,平坦的沙地上又出現了一連串彎彎曲曲的腳印。

經過六個半月的艱難航行,大西洋公約組織東印度公司艦隊,終於有驚無險的抵達了馬尼拉。盡管有教皇陛下的訓令和金尼閣會士作證,但謹小慎微的安德烈斯-阿爾卡拉斯總督,還是不允許這支由三艘雙甲板戰艦和八艘武裝商船構成的艦隊進港,更不同意一千多名水手、炮手、陸戰隊員和工匠們進城。

離目的地還有一段航程,艦隊的補給早就消耗殆盡。萬般無奈之下,奧普多爾請金尼閣會士一起再次進城交涉。自己則同伯爵一道放下小艇,帶著穆秀才等人劃到海灘邊先收集起淡水來。

近兩個月里頭一次登上陸地,伯爵興奮到了極點,剛獵殺到幾頭「野牛」,采集到了一些新鮮瓜果和蔬菜,就急不可耐地在海灘上擺起了盛宴。

安德烈斯總督對他們這幫不速之客非常警惕,他們一上岸就命令兩百多名守軍出城監視,生怕他們在馬尼拉也像在自己家一樣隨便。

看著那幫緊張兮兮的西班牙步兵,被拒之城外的伯爵就是一肚子氣,猛灌了一口紅葡萄酒,隨即轉過身去,故意大聲嚷嚷道:「真是一個美麗的海灘,先生們,我都有些舍不得走了。要是手上有兩千陸戰隊員,我非得往城堡上插上三色旗,讓那幫可惡的西班牙混蛋通通滾回老家去!」

千鈞重擔在肩,奧普多爾可不想因此而跟西班牙人鬧出什么矛盾,連忙打趣道:「別開玩笑了傑爾,這里可不算不上什么好地方,據說麥哲倫就死在這片海灘上,如果你想跟他作伴的話,那你就呆這別回去了,我想總督大人會歡迎你的,畢竟你還是一個白人。」

眾人頓時爆笑了起來,伯爵樂了,忍不住地笑問道:「真的?麥哲倫真死在這片海灘上?」

「天知道他死在哪個鬼地方呢!」

奧普多爾搖了搖頭,舉起酒瓶笑道:「別提那個倒霉鬼了,來……咱們喝咱們的,穆先生、湯若望修士,你們也來一杯。」

快到家了,七年多來穆秀才從未像今天這么興奮過,連忙舉起酒瓶,用一口流利地葡萄牙語說道:「喝酒!預祝我們接下來的航行一帆風順,並祝您健康,尊敬的總督大人。」

伯爵插了進來,一臉壞笑著說:「穆先生,你什么時候也學會客氣了?」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跟一幫耶穌會士朝夕相處這么久,虛情假意的客套話穆秀才是張口就來,早就習以為常了。見伯爵似笑非笑的看著自己,穆秀才糊塗了,忍不住地問道:「這有什么不對嗎?」

伯爵笑了笑,一邊環視著對面的鄧玉函、羅雅谷、湯若望、傅汎際等傳教士,一邊意味深長地說道:「沒有,沒什么不對,只是感覺有些生分。」

鄧玉函怔了怔,隨即反應了過來,立馬指了指停泊在不遠處海面的戰艦,搖頭苦笑道:真難以置信,您居然還把我們當外人!伯爵大人,難道我們這大半年的朝夕相處,都沒能建立起真誠的友誼嗎?」

「修士,我想你誤會了,伯爵大人不是這個意思,他只是不知道該怎么表達。」

耶穌會中國教區是東方計劃不可或缺的力量,奧普多爾連忙打了個哈哈,然後岔開話題,看著左側的棕櫚林,饒有興趣地問道:「穆先生,這里曾經應該有許多中國人,甚至還與西班牙人打了長達十年的戰爭。作為必須要跟中國人打交道的澳門總督,我不能總對中國人一知半解,如果可以的話,您能不能給我講講有關於中國的一切,尤其是海上的官方和非官方力量。」

在海盜窩里呆了那么久,又去尼德蘭和托斯卡納游歷了一番,穆玉嶠對「海盜」、「海賊頭」、「海匪」有了新的認識,而且對航海的重要性有著比誰都深刻的感觸。

見眾人齊刷刷的緊盯著自己,穆玉嶠干咳了兩聲,面無表情地說道:「確切地說,跟西班牙人交戰的是呂宋末代國王蘇萊曼,而參戰主力則是您剛才所說的大明人。因為當時的呂宋島,早已成為大明海商的重要活動場所,當地海商勢力林立,諸如林鳳、林道乾等人,早就在這里扎根多年,自然不容西班牙人染指,這才竭力支持蘇萊曼國王,以至一打就是十年。」

他的話音剛落,對這段歷史非常感興趣的湯若望,突然抬頭問道:「可據我所知,西班牙遠征軍並不多,直到現在也沒超過四千人。穆先生,恕我直言,這是不是意味著您的那些同胞……」

這是穆秀才最不願意談論的話題,畢竟那場大明海商與西班牙人之間的「呂宋爭奪戰」, 當時東南沿海所有的海商勢力幾乎都有參與了,包括作為「倭寇」最後被朝廷剿滅的吳平等人,也曾經派船隊參戰。

再加上成千上萬個呂宋土著,兵力是西班牙人的幾十倍,也下了很大的決心,可最終卻輸掉了這場牽涉整個東南沿海貿易利益的戰爭。

湯若望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不無尷尬地說道:「抱歉,我無意冒犯您,只是有些好奇罷了,來……我們繼續喝酒。」

「輸了就是輸了,況且還是幾十年之前的事,沒什么大不了的。」

穆玉嶠暗嘆了一氣,搖頭苦笑道:「當然,這一切也是有原因的,你們那些歐洲國家拓展殖民地,說是政府行為,其實就是那些流竄海洋的海盜,只不過他們有國家政府的支持,要錢給錢,要官給官。可以說拓展海外殖民地,對於你們來說是一種經濟行為;對那些殖民者來說,則是他們「漂白」身份,由匪變官的最佳途徑。

相比之下,大明海商就慘多了,朝廷不待見,管的嚴、勒索重,更可悲的是沒地位。老實守法的社會地位低,出去當海盜的在朝廷眼里就是盜匪,加官進爵甚至當貴族,基本都是痴人說夢。至少說在我看來,這種較量是不對等的,他們長久以來都是在孤軍作戰,可以說能堅持十年簡直就是一個奇跡。」

穆秀才分析的很透徹,早在羅馬學習時就研究過一段時間東方的鄧玉函點了點頭,深以為然地說道:「的確是一場不對等的戰爭,但『不對等』的中國海商們,還是給西班牙人造成了巨大傷亡。許多早期傳教士都在他們留下的日記里認為,經受過常年海上生活的中國海盜裝備並不差,作戰經驗也很豐富,遠非菲律賓土著可比。

雙方的歷次海戰有勝有負,誰也不能徹底消滅對方。但正如穆先生剛才所說的那樣,當時的中國海盜其實是兩面受氣,在中國沿海要被自己皇帝的軍隊清剿,到了東南亞海上又要被西班牙人炮轟,可以說仗還沒打就注定了結局。」

「我的上帝,居然還有這樣的皇帝!」伯爵沉思了片刻,突然搖頭笑道:「難怪傑克不願意為他效力呢,竟然連自己的子民都不幫。」

從中國經海路向西方輸入商品的航線,素來被稱作海上絲綢之路,從明朝中後期開始,這條道路就是一條財富之路。

但是從十六世紀葡萄牙人造訪開始,這條航線的控制權,其實卻不在中國人手里。多少年來,倭寇、葡萄牙人、西班牙人、荷蘭人,砍瓜切菜似的一撥撥來,高興了就做買賣,不高興了就燒殺搶掠。

朝廷不管不問,能與之對抗的也就剩下那幫「海匪」、「海賊」了!想到這些,穆秀才就心痛不已,要是那時能打敗西班牙人,控制住呂宋島這個海上要沖,那東南沿海就輪不著紅毛番撒野了。

「沒根基的,自然打不過有背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