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二章 老奸巨猾(1 / 2)

怒海歸航 落魄三哥 2523 字 2022-11-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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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剛過去的一年(1620年),是極不尋常的一年!

那個曾被張居正壓迫過,開始還勤於政務,後來卻許多年不見大臣、不上朝,被兒子問題糾纏了幾十年的萬歷皇帝,終於在他從未離開過的京城里駕崩,成了一個生於深宮、死於深宮的人。

擔驚受怕幾十年的朱常洛終於熬出頭了,於八月一日正式登基,定年號為泰昌。然而按照大明慣例,要等萬歷這一年過完,明年才能用自己的年號。可幾乎所有的人都沒有想到,這個年號竟然沒能用上,因為他繼位後僅活了一個月!

一年之內發了兩次國喪,政局之亂,可想而知。之前剛被打壓下去的東林黨,在這大明江山風雨飄搖之際,居然奇跡般地來了個大翻身。

當然,這一切都是有原因的,從一開始東林黨就把籌碼押在朱常洛這位柔弱太子身上,爭國本、妖書案、梃擊案……無論何時何地,他們都堅定地站在這一邊。

現在回報的時候終於到了。

明光宗在位的那一個月里,就一連升了好幾個東林黨人的官,其中包括劉一璟、韓曠、周嘉謨、鄒元標、孫如游等等。東閣大學士、內閣成員、吏部尚書、大理寺丞、禮部侍郎等烏紗帽,又一次回到了東林黨手里。

再加上接下來的擁立之功,讓東林黨人在天啟皇帝朱由校這里獲得了更豐厚的回報。尤其是立下汗馬功勞的楊漣,居然在短短的一年內,由一個小小的七品芝麻官,升任為堂堂的二品大員——左副都御史。

而長期跟東林黨作對的崔文升被發配南京、李可灼被判流放,連正准備告老還鄉的老臣方從哲都不放過。原因僅在於他是浙黨,其罪名更是大明版的「莫須有」,剛被升任為禮部尚書的孫慎行,把什么叫強詞奪理詮釋的淋漓盡致。

稱「從哲縱無弒之心,卻有弒之罪,縱辭弒之名,難免弒之實!」強詞奪理也就算了,竟然還要趕盡殺絕,接著上奏,「陛下宜急討此賊,雪不共之仇!」

就在他們鬧得不亦樂乎之時,沒有熊廷弼鎮守的沈陽,不出意外的被努爾哈赤攻破。連被努爾哈赤稱之為「熊蠻子」的熊廷弼,都因為是楚黨,或與楚黨有牽連而靠不站。穆玉嶠這個名不經正傳,還有一段歷史說不清的魯黨秀才,自然也就別奢望為朝廷效力了。

心灰意冷!再也找不出哪個詞比這更能描述他此時的心境了,甚至認為董南之所以不願葉落歸根,也正是因為看不下去這沒完沒了的黨爭。

「遼東局勢堪憂啊!」

他的心思沈老將軍早就看穿了,為了不讓他誤入大西洋公約組織這一「歧途」,便指著桌上的戰報,不無惋惜地說:「袁應泰為官廉潔、為人清正、為政精明,可惜的是不會打仗,居然率三萬大軍迎戰努爾哈赤的六萬騎兵,簡直不知天高地厚。」

遼陽的丟失,標志著局勢徹底崩潰,標志著遼東成為了後金的勢力范圍,標志著從此以後,努爾哈赤想去哪里就去哪里,想搶哪里就搶哪里。

想到這些,穆秀才禁不住地嘆道:「局勢已經壞得不能再壞了!如果再不當機立斷的起用熊大人收拾殘局,後果將不堪設想啊!」

「那就要看首輔葉大人有沒有這個氣量,不過話又說回來,局勢已糜爛到如此地步,就算他去了也只能廣寧一線築壘死守。」

說這些無異於紙上談兵,沈老將軍頓了頓之後,突然岔開話題,冷不丁地說道:「賢侄,並不是每個東林黨都像徐大人這么開明的,台灣總這么下去也不是辦法呀!」

剛剛過去的這一年,朝廷發生的事情太多太多,以至於徐學聚和沈有容一直沒找到個合適的機會向朝廷據實稟報。 現在徐大人的身體一天不如一天,如果換個死腦筋的巡撫大人來,福建水師進駐台灣的事想瞞也瞞不過去,更別說再像現在這般一船接一船的往海峽那邊運送流民了。

這關系到許多人的身家性命,如果再不想出個兩全之策,必然會被那些言官們的彈劾給淹死。

穆秀才哪能不知道其中的凶險,可連徐學聚和沈有容這樣的朝廷命官都束手無策,他這個一介布衣還能有什么辦法?如果有的話,也只能是建議他們帶著全家老小移居台灣,當一個千夫所指的「叛官」。

「名不正則言不順,可指望東林黨顯然不太現實,說不定還會適得其反。」

見他顧左右而言他,盡說一些沒用的,老將軍立馬冷哼了一聲,沒好氣地說道:「廢話,這還要你說?」

「老將軍息怒,晚生這不是在想辦法嘛。」

令穆玉嶠倍感意外的是,沈老將軍並沒有因此而動怒,反而意味深長地說道:「都是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我有什么好怒的?賢侄,老夫真沒有苛責你的意思,更不會後悔之前所作出的決定,只是不希望大家的心血付之東流啊。」

在這兩年多的時間里,福建共往台灣送去了四萬多流民。為了不引人注意,進駐台灣的水師官兵不得不充當著地方官的角色。出去容易回來難,事關幾萬百姓的安危,再想把福建水師主力撤回來,顯然不是件輕而易舉的事。

唯今之計,只能想方設法說服朝廷在那里設府開衙。但就目前的政局而言,想造成既有事實無異於痴人說夢。

對海峽對岸的伯爵來說,徐大人和沈老將軍面臨的困境不值一提。畢竟他的基本目的已經達到了,四萬多人在手上,再加上剛搞好關系的當地土著,足以抵擋住尼德蘭人任何規模的反撲。

但如果真什么都不做的話,又有過河拆橋之嫌,把禮義廉恥看得比什么都重的穆秀才,自然不會坐視不理。見老將軍流露出一副憂心忡忡地表情,他忍不住地說道:「可咱們上交給朝廷的都真金白銀啊!」

「一碼歸一碼,這跟擅自調兵完全是兩碼事。更何況還牽涉到西夷,往大處說,這是皇上才能定奪的事。不過話又說回來,如果不是那幾十萬兩白銀,我們也別想走到這一步。」

「那徐大人是什么意思?」

「他能有什么意思?」老將軍暗嘆了一口氣,倍感無奈地苦笑道:「他就想青史留名,想把老骨頭安葬到台灣。擺明了死豬不怕開水燙,甚至以公然抗命為榮。」

看來徐學聚的身體是真不行了,居然到了破罐子破摔的地步。對於他這樣的東林黨人,穆秀才有的只是敬意,更不會將其跟京城里那些斗得不亦樂乎的達官顯貴等同視之了。

「我們絕不能讓徐大人失望,」穆秀才說:「實在不行,那就跟朝廷攤牌。大不了再增加十萬兩白銀,反正他們正是缺錢的時候。」

「你真以為錢能解決?」

老將軍搖了搖頭,一臉嚴肅地說道:「賢侄,官場險惡,很多事情並不是你想象中的那么簡單。說句不中聽的話,對與錯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們怎么認為。」

「那您老有沒有什么良策?」

「辦法也不是一點都沒有,」沈老將軍指著地圖上的遼東說:「如果在這個關鍵時刻,能從海路給後金致命一擊的話,那所有問題將迎刃而解。」

雪中送炭的確是個取悅朝廷的好主意,然而相隔千里,對遼東幾乎是一無所知,一路之上又沒有補給點,伯爵手上的那點兵力就算去了又能解決什么問題?更何況這是大明的內部事務,指望正忙著跟日本人做生意的伯爵伸出援手,其可能性近似於零。

看著他那副為難的樣子,老將軍急了,緊抓著他的胳膊說道:「賢侄,我知道你顧慮什么。不過你放心,我從未奢望過那個鑽在錢眼里的艦隊司令為我們打仗,只是想借用他幾艘船和幾門火炮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