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四章 巴拿馬灣(一)(1 / 2)

怒海歸航 落魄三哥 3073 字 2022-11-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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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一陣裹挾著熱帶河流淤泥和綠色森林氣息的風,從「奇跡」號左舷船首方向吹了過來。 但是很可惜,不管桅頂上的瞭望哨怎么集中注意力,都無法在望遠鏡里找到海岸線的痕跡。而且這陣風也沒有帶來雨,只帶來一只蝶蛹期展翅的甲蟲。

這是陸戰隊長荷納從未見過的生物,他趕緊跑下去給見多識廣的隨艦大夫看,但大夫的助手希金斯起告訴他,大夫正在忙著。問他是否願意坐下來吃一塊病人吃的薄餅干,喝一點傷病室的白蘭地?

在如此干燥的高溫下,餅干是身體不能接受的,除非外加某種比白蘭地更潮濕,量也大得多的東西。還沒等他婉拒希金斯的好意,就看見一個水手從里面走了出來,看上去臉色發黑、萎靡不振。

希金斯憂心忡忡,剛把那位壞血病症狀很明顯的水手送上甲板,就壓低聲音說:「如果三天內還不能看到陸地或仍不下雨,那我們只能喝那些變質的水了。」

對「奇跡」號目前所遇到的困境,史蒂芬艦長並沒有刻意隱瞞。當然,就算他想隱瞞也隱瞞不住,因為早在一個多星期前,淡水和葡萄酒就開始限量供應。為了減少出汗,荷納也暫停了陸戰隊每天的例行訓練。

也正因為如此,他對手中的這只奇怪生物給予了很大希望。只要能證實其應該生活在陸地上,那「奇跡」號上的一百多艦員就也救了。

「我的朋友,一切都好起來的,千萬不要喪氣。」

說話間,大夫從里間走了出來,荷納隊長連忙小心翼翼地放下甲蟲,說明了自己的來意。

「這可能是沒有歸類的生物,」大夫一邊用放大鏡觀察甲蟲,一邊搖頭說道:「隊長先生,坦率地講我也從來沒見過這種甲蟲,也幾乎沒法猜出它的屬類。」

「我可不管該把它怎么歸類,親愛的大夫,您只需告訴我它是不是應該生活在陸地上就行。」

大夫把甲蟲放回他的手里,然後搖頭苦笑道:「噢,荷納先生,我只是一個外科大夫,並不是一個自然學家,所以也就無法回答您這個問題。」

「大夫,大夫!」

他的話音剛落,本該在甲板上的值星官突然大呼小叫著闖了進來。

「上尉,我能為你做些什么嗎?」

需要照顧的病員越來越多,大夫說話的聲音都顯得有氣無力。值星官莫維特上尉意識到自己失禮了,連忙躬身說道:「我懇求您原諒我這樣闖進來,打攪你們的甲蟲研究,可是艦長先生想請您上甲板參加儀式。」

「什么儀式?」

「穿越赤道的儀式,我們會頂風停船,一動不動地,不過天知道能停多久。」

這種情況下的確需要搞一些活動來鼓舞士氣,陸戰隊長荷納猛然反應了過來,頓時哈哈大笑道:「又穿越赤道了,真有些令人難以置信。先生們,我們不是還有二十幾個沒贖回自己的見習軍官嗎?走……上去看看,錯過了可就沒這個機會了。」

相比首航艦隊第一次穿越赤道,今天的儀式則顯得有些冷清。由於今天碰巧是個星期天,甲板上還臨時搭建了教堂。這種巧合本來已經極其少見,而尤其少見的是,戰艦碰巧剛剛油刷過。

於是所有人一方面強烈地注意到自己所穿著最好的衣服,另一方面卻必須提防未干的油漆、新近鋪好的瀝青柏油、以及船腰外板上仍舊潮濕的黑色箍條。

神父讀了一段聯合艦隊主教寫的、庄嚴的布道詞,合唱隊唱了一些特別感人的贊歌、聖歌。在「奇跡」號的名冊上,有非洲人、西班牙人、托斯卡納人、葡萄牙人、烏爾比諾人,甚至還有個不說話的孤獨的芬蘭人,不過大部分都來自英國,並且這些人都信國教,所以這個天主教式的禮拜做得有些不倫不類。

令所有人倍感意外的是,史蒂芬艦長還下令給每人供應一份兒葡萄干布丁和摻水淡酒。之前嚴肅的氣氛一下子緩和了下來,幾個輕浮活潑、想干傻事的家伙,一直在被人提醒著:「注意油漆,伙計;留心你的腳下。」因為一旦油漆被抹臟,有人就得重新再刷一遍。

緊接著,前桅中桅帆被降了下來,「奇跡」號幾乎精確地在赤道線上頂風停了船。軍官們按慣例和艦長互相道了祝賀,說了俏皮話,還叫沈鍥、沈楠等頭一次越過赤道的人,要么贖回自己,要么甘願罰剃光頭。 入鄉隨俗,沈氏兄弟等有錢的福建水師見習軍官們都交了贖金,而那些沒錢的或忘了帶錢的人,則都被帶到了木盆跟前;可是剃光頭的時候並沒有多少熱忱,理發師的風采也屢次三番地被「注意油漆,喬」的喊叫聲妨礙了。

再加上又是星期天,還當著神父的面,他通常淫穢的逗樂也不能自由流暢地發揮出來。

「先生們,種種跡象表明,我們左前方就是陸地,距離最多不會超過四十海里。或許是新大陸,或許是某個不知名的島嶼,但對現在的我們而言,無疑是個值得慶祝的好消息。」

儀式剛結束,包括大夫在內的上尉以上軍官,就被值星官請到大艙召集緊急會議。史蒂芬艦長的開場白,讓眾人頓時歡騰了起來。畢竟在太平洋上漂泊了那么久,食物和淡水儲備幾乎消耗殆盡,亟需補充各種補給。

荷納隊長欣喜若狂,立馬脫口而出道:「艦長先生,感謝你讓我們成為大西洋公約組織第一批完成環球旅行的人。我會將這段經歷告訴我兒子,並讓他以有我這個父親為榮。」

「荷納先生,現在還不慶祝的時候,要知道我們對即將登陸的海岸一無所知。」

史蒂芬艦長臉色一正,一邊回頭看了看隨艦的情報委員會參謀坡科克,一邊接著說道:「在首航艦隊出發之前,參謀部只研究了過南美洲大西洋沿岸的路徑,還沒來得及考慮太平洋部分,也就是說我們迄今為止,對智利和秘魯還是一無所知。」

「是的。」

情報參謀坡科克確認道:「情報委員會還沒深入到那么遠,從合恩角到薩累的航線,我們了解得還算詳細,而西海岸我們就什么都不清楚了。所以,安全問題必須引起足夠重視,最好能做一些相應的准備,比如派一條單座艇上岸去收集情報是否可行,是否會遭遇阻撓或者受到公開的敵視。」

「正如坡科克所說的,西班牙屬地的狀況極端混亂,這一點想必大家也深有感觸。就算在東海岸,我們也只能在聖馬丁和奧洛佩薩進港,當然還有巴西的聖薩爾瓦多。至於布宜諾斯艾利斯,還有普拉特河,就不那么樂觀了。」

史蒂芬艦長剛剛說完,航行官便插了進來,深以為然地說道:「是啊,從一開始,那個地區的殖民者,就是安達露西亞最糟糕地區的人渣。只有幾條船的犯人,才把人口的成色稍稍改進了一些。而且最近十幾年來,那些半摩爾人暴徒的混血後裔,一直處在一連串煽動民心的卑劣暴君的統治之下,就算用南美洲的標准來衡量,那些暴君也稱得上聲名狼藉。」

西班牙的領地,不等於在所有問題上都與馬德里政府保持一致。那些土皇帝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根本不會把本土的指令放在眼里。而「奇跡」號上又載滿白銀,真要是被他們給盯上了,那來個黑吃黑也不是沒有可能的。

想到這些,荷納隊長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點頭說道:「我們跟西班牙簽訂的只是休戰協議,如果這兩年歐洲局勢發生了變化,那很可能已恢復到戰爭狀態。再加上他們三年前恥辱的失敗,針對我們的惡意肯定只能更多。

而且民眾的不滿情緒如果只針對外國人,那么暴君的位置就會更安全一些,所以誰知道他們會想象出詭計來坑我們?或許連繞過合恩角之後都不會那么安全。」

通信是這個時代根本無法解決的難題,對於歐洲和新大陸局勢的了解,在座的所有人還停留在三年前。事實上這也是伯爵之所以派「奇跡」號先行返航的原因,因為他無法確認之前派回來的兩批信使,是否都安全的回到了薩累。

休戰條約只能保證短暫的和平,天知道緩過勁來的西班牙,會不會報白銀艦隊被劫和一萬遠征軍被殲的一箭之仇?

都到家門口了,可不能在這個關鍵時刻功虧一簣!想到這些,情報參謀坡科克凝重地說道:「誰知道他們會編造出什么謊言來誤導我們,設計出什么障礙來阻撓我們,還是想盡辦法把什么情報傳達給我們的敵人?除非岸上有我們格外忠誠的諜報人員,否則我不推薦去公開造訪西班牙在東西海岸的殖民地。」

「可我們別無選擇!」

「荷納,別忘了我們之前是干什么的?大不了干回老本行,干脆連采購補給的錢都省了。」

「不不不,」史蒂芬艦長毫不猶豫地否決了大副的提議,異常嚴肅地說:「先生們,剛才的假設合情合理,但我們也要考慮到截然相反的可能性。如果雙方還保持著脆弱的和平,那我們的行為很可能會成為再次開戰的導火索。」

戰爭,大西洋公約組織不怕。可一旦陷入沒完沒了的戰爭,那就別想像現在這般從事比打劫更賺錢的東方貿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