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二章 克勞迪婭群島(2 / 2)

怒海歸航 落魄三哥 3599 字 2022-11-17

這時候,史蒂芬司令官也從右舷爬了上來,不等董南開口,便大呼小叫道:「維拉,帶著望遠鏡跑到山頂上去看看,觀察它的風帆、航向、方位!信號官,給岸上發信號,告訴他們……要是不想在島上過一輩子,那就盡快返回。」

「是,閣下!」

董南順著帆索滑了下來,一邊示意值星官起鼓,一邊自言自語地說:「在這種柔風里,一旦到了背風面,我們就再沒辦法逆風斜駛回島上了。」

「坎迪奧拉是個不錯的小伙子,相信他不會讓我們失望的。」史蒂芬點了點頭,隨即提高聲音,向船尾喊道:「嗨,賀尼先生,所有人准備起錨。動作快點,絕不能讓它給溜了!」

打劫,是東印度公司的主要業務之一!而且在太平洋,根本無需擔心跟獵物所屬國因此而爆發戰爭。畢竟天高皇帝遠,就算他們想通風報信也沒那個可能。

早就想俘獲獵物,分得戰利品的官兵們早就等著這一天了。掌帆長還沒來得及發布命令,甲板上就已經像推翻的螞蟻窩一樣變得繁忙起來。盡管看上去亂成一團,但他們忙碌的目標卻很明確,絞盤棒被急急忙忙地安裝好,扣住,用纜繩加固,桅樓員跑著去松開船首錨鏈;船首樓的水手們消失在戰艦底層的錨鏈艙里,在那兒把收上來的粗大、潮濕、僵硬、沉重的船尾錨鏈卷起來。

想要讓「公約」號暈頭轉向,一個突然的起錨命令是遠遠不夠的,而且盡管它看上去很繁忙,在一個從沒出過海的人看來,它也許還很狂亂「公約」號卻還是找到了足夠多的時間,去升起船頭的開船旗,又放了一炮來引起別人的注意。

炮聲讓讓滯留在岸上的「海神」號艦長馬西亞爾停了下來,他還沒來得及讓受驚的魂魄平靜一下,還沒來得及開始思考炮聲的理由就轉過身去,沿著山羊小道倉促地往下跑,剛才huā費了半小時艱難攀登的一段路程,現在五分鍾就走完了。

海灘上的小艇早就准備好了,見艦長沖了過來,沈楠立馬沖水手們吼道:「艦長回來了,快點,動作都給我快點!」

「獵物是我們的,戰利品也是我們的。伙計們,發財的時候到了,給那些海盜點顏色瞧瞧。」

金盆洗手已經很多年,馬西亞爾艦長很自然的把獵物當成了海盜,而無視自己同樣惡劣的行徑。同時也正如他所說的那樣,在整個艦隊的十二艘戰艦里,他們的「海神」號航速最快,火力最猛,是最有希望追上並俘獲獵物的船。

從未經歷過實戰的沈楠,顯得格外〖興〗奮,剛抓上戰艦左舷的繩梯,就大吼道:「艦長登艦,准備起錨!」

「是,閣下!」

起錨機總管的橫笛聲響起「海神」號的後錨纜索直直地垂著,已經到了說那些儀式化詞句的時候了:「上下筆直,閣下」然後是「起錨准備好了」接下去是一段令人焦灼的時間,因為大錨有點拖沓,令人懷疑它是否陷在了糟糕的地方。

橫笛吹得更響了,人們使勁地推著,但起錨機絞盤卻越轉越慢。關鍵時刻掉鏈子,氣得馬西亞爾艦長咬牙切齒,立馬回頭咆哮道:「都過來,再來幾個人!」隨著他的一聲令下,正收小艇的幾個水手,立馬撲到起錨機橫桿上。

「使勁推,起錨。」

馬西亞爾艦長叫道,他感到深水里有一陣預示著松動的抖晃,而起錨機絞盤又開始轉動起來,它的棘爪發出悅耳的格——格聲,右舷主錨透過渾濁的淤泥,慢慢地升了起來。

「推啊,看見主錨了。」

然而,右舷主錨的方位在戰艦的船尾,錨鏈是從下級軍官室一扇舷窗拉過來的,盡管「海神」人很滿意地看到大錨已經懸在了空中,他們還需要把它拉到船首方向來。由於右舷主錨重達三十一英擔,這本來就是個困難的任務,而現在這個任務就更加困難了。

因為他們必須同時用絞船索把船牽曳過小海灣,來拉起前面的另一只錨。一陣緊張劇烈的活動開始了,在「所有人上船去烏龜之鄉」的曲調中,起錨機絞盤不停地轉動著,掌帆長和他的助手們跳來跳去,在船舷兩側跳進跳出,活像一群急躁的猿猴。

過了一些時候,艦長才有工夫問:「沈,所有人都上船了嗎?敵人可能就在我們的背風面——我們得立刻起航,況且現在一直是南風,誰要是留下了,很可能會在這兒待上很長一段時間。」

「沒有,閣下。」沈楠回頭看了一眼,搖頭苦笑道「侯隆先生和他的部下都還在岸上,不過您放心,裝好最後三桶淡水就完了。」

「侯隆先生?」 馬西亞爾艦長叫道「上帝是我的生命,我本來差點會發誓,說他乘小艇來了,給他放一炮。」

「是,閣下!」

他們一共給岸上的人放了三炮,每炮之間隔了一長段時間,同時「海神」號不斷在小海灣里移動著;不過一直等它幾乎處在左舷主錨的上方,一直等錨鏈幾乎筆直地垂在水里,補給官和他的部下才到了登陸地點。

「他們底搞什么鬼啊?是不是想讓我們什么都撈不著?」

馬西亞爾艦長回頭看了一眼已駛出港灣,正向這邊發信號的「公約」惱怒地瞟著清一色的大海,海面剛剛被一陣求之不得的、和潮汛方向相同的微風吹皺了。

「派單座艇去接他們,貝尼托上尉,有事嗎?」

「請你原諒,閣下」大副指著絞盤說「起錨機又出老毛病了。」

怕什么來什么!馬西亞爾艦長頭都大了,猛拍了下額頭,然後命令道:「趕快松開大輪索。」

他們快速松開了大輪索,減輕了錨鏈上的張力,沈楠甚至爬到了絞盤棒下棘爪鐵輪圈旁邊,試圖像上次一樣解決問題。

但這次可沒上次那么幸運了,一根棘爪的尖齒已經掉了,另一根也扭歪了,隨時都可能斷裂;要是在錨鏈蹦緊的時候它斷裂的話,那么海浪的任何涌動、船的任何顛簸,就都會把巨大的力量傳導到絞盤棒上,讓起錨機絞盤反轉,把水手們摔得就像九柱戲里的柱子一樣——而且是血淋淋的九柱戲。

「需要去把熔爐支起來嗎,艦長先生?」沈楠問道。

早晚得這么干!新的棘爪必須銼好,敲打好,恰到好處地淬火,然後安裝好。但這要huā費好幾個小時,真要是按部就班的來,那他們就不僅會錯過海潮,而且會錯過吹動著三角旗的、有可能增大的柔風。

「不了」馬西亞爾艦長說「我們用伏約爾粗索連接滑車索絞盤來起錨。」他說話的時候,沈楠看見掌帆長臉上露出恐懼的表情。

掌帆長一直在軍艦上服役,在此之前,曾為托斯卡納海軍服務過六年。他從來沒用伏約爾粗索起過錨。事實上,這是一種過時的做法。

馬西亞爾艦長的經歷則恰恰相反,他一直的是海軍的敵人,曾經在幾艘非常過時的海盜船上呆過;而且碰巧他指揮的第一艘戰艦,就是一艘老式的橫帆雙桅船,一直習慣性地使用伏約爾粗索。

幾乎不加停頓地,馬西亞爾艦長馬上叫來了包括沈楠在內的所有候補生們,言傳身教道:「我要叫你們看看怎樣用伏約爾粗索來起錨,要留心觀察。你不太經常能見到這種起錨辦法的,可它也許會讓你們不錯過一次很重要的海潮。」

他們跟著他走到下層,到了擋浪板跟前。他在那兒評論道:「這是與眾不同的伏約爾粗索,邦頓,按『飛魚』號的做法繼續干。」

說話間,邦頓已經把單滑輪的大鐵塊取了出來。

「現在,注意看好,他把它系在錨鏈上了——他把滑車索穿過它——滑車索拉到自己的絞盤上了,絞盤的固定部分用纜索拴在纜柱上了。這樣你就有了一個直接用滑車索拉重物的機械裝置,而不是固定不動的一截繩子,明白了嗎?」

不知道他說得太快,還是道理很深奧,沈楠似懂非懂。而眼前的一切,也讓他意識到掌帆長為何恐懼。

伏約爾粗索的鐵塊很久沒用過了,它在拉力下斷裂了開來,水們只好用各種各樣的替代品來代用。令人倍感欣慰的是,在他們的一番努力下,錨鏈真的成了垂直。等他們重新回到甲板上的時候,單座艇已經空空地掛在船舷邊上,駕駛單座艇的水兵們都已經在各自的崗位上忙碌起來了。

信號官從艉樓上跑了下來,小心翼翼地說道:「艦長先生,司令官問我們為什么還不起航?」

馬西亞爾艦長接過望遠鏡看了一眼,面無表情地說:「如實匯報,並告訴他麻煩已經解決了。」

「是,閣下。」

「爬到桅桿上去。」隨著他的一聲令下,水手們麻利地登上了帆桁。

「把帆扯起來,把帆展開。」

他們扔下束帆索,把風帆夾在胳膊下面。

「把帆放下,扣住帆腳索。」

一道道命令得到了忠實的執行,風帆落下了。左舷值班哨收緊前桅中桅帆的帆腳索,右舷值班哨收緊大一接帆的帆腳索,見習水手和不當班的人收緊後桅帆的帆腳索。

接著,稍稍比命令超前一些,他們走到揚帆繩跟前,把帆桁扯了起來;緊接著是上桅帆,風帆又都調整到了順風的方向,而等「海神」號輕松地移過左舷主錨上方,毫無阻礙地把它拉起來,大家又重新跑回起錨機,把錨鏈拉了進來。

水手們不假思索,輕松地完成了這些動作,這種輕松是經過長期操作而得來的。但同時大家卻都一聲不吭,他們極其匆忙地出海,而且可能很快就有戰斗,一點也看不見之前那種愉快的〖興〗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