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八章 後生可畏(1 / 2)

怒海歸航 落魄三哥 2610 字 2022-11-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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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八章 後生可畏兩位將軍都是性情中人,在董南和穆秀才一唱一和的蠱惑下不出意外地上了賊船,一個在台灣訓練五千精兵的計劃就這么敲定了下來。穆秀才主政,解決大軍糧餉及一應所需;俞咨皋和王夢熊負責兵源,東印度公司和東方艦隊則派教官負責訓練。

時不待我,計劃敲定後的第三天,穆秀才就帶著妻小渡海上任。考慮到克勞迪婭不能跟自己一道四處奔波,董南也讓她帶著孩子們跟了過去,自己則在俞咨皋派出的侍衛護送下,同金尼閣一起從陸路趕往上海。

「……徐先生在未曾進教前,曾經做過一個夢。他夢見一座聖殿,里面有三個小堂。在第一個小堂內,他看見一位神形,又聽到有個聲音告訴他:這位是天主聖父;在二個小堂內,他看見一位身戴冕旒的神形,忽然聽到聲音說:這位是天主聖子;在第三個小堂內,他什么也沒有看到,也沒有聲音發出。

後來,在聽傳教士說起天主教的道理,講到天主是三位一體時,他就聯想起自己曾經做過的那個夢,覺得非常驚訝和奇怪,似乎早在他認識天主以前,天主已在夢中和他神交密談過。

他本想在當時就把這個夢說出來,但又聽一名神父說,夢境都是不真實的虛幻,不要相信,所以沒有敢和盤托出。直到後來他進教了,在北京跟利瑪竇神父交談時,神父告訴他天主有時候也通過夢來啟示和教導人,聖經中也有一些例證。徐先生才將以前的這個夢告訴利瑪竇神父。利瑪竇神父也甚覺驚奇,贊嘆天主在徐光啟先生身上的奇妙恩典。」

很顯然,半靠在馬車上的金尼閣,介紹得是歷史上赫赫有名的科學家、農學家、政治家、軍事家,官至禮部尚書、文淵閣大學士,去世後被追贈為太子太保、少保的徐光啟。

事實上這趟上海之行,董南就是為了找他。因為台灣正在拓荒階段,亟需一個經驗豐富的農學家和政治家,來幫助解決穆秀才解決不了的問題。

對於後世給予他的那么多頭銜,從內心來說董南是很不以為然的。說他是科學家,不禁讓人想到了百十年來經常提的一個問題,中國歷史上到底有沒有出科學?

這個問題太過傷自尊,連董南穿越前在美國留學同別人討論時,都用中國式的邏輯進行反駁。認為這個問題是否成立,完全取決於對「科學」的定義。如果按照寬泛的定義來看,那中國古代是有科學的。

當然,這樣的問題在大多數情況下是沒有意義的,就像在大街上突然去問一個人,你為什么沒有生出像比爾-蓋茨那樣的孩子一樣,完全無解。

但必須承認,徐光啟雖然不是現代意義上的科學家,但卻具有開放的科學精神,在這個以周禮為聖經的年代,他能開放心懷去接受西方思想和文化,實屬難得。另一方面,作為官員,他極其清廉、勤政,讓人稱贊。

更重要的是,他有一個統帥著大明最精銳的炮兵部隊的弟子——登州巡撫孫元化!

如果董南沒記錯的話,明清之際最著名的漢奸吳三桂、「三藩」孔有德、耿仲明、尚可喜等人皆曾為孫元化的部下,如果能未雨綢繆的解決掉這些隱患,那明亡、更確切地說漢人政權的誇特進程必然會大大延遲。而這才是董南不辭勞苦,非得去上海拜訪他的真正原因。

知己知彼,才能百戰不殆。

能否說服徐光啟加入穆秀才的陣營,搞清楚其入教的來龍去脈顯得尤為重要。要比董南也不會耐著性子,聽金尼閣這番或許他自己都不相信的鬼話。

見董南微微的點了下頭,金尼閣清了清嗓子,繼續說道:「徐先生第一次接觸天主教,是在他三次鄉試落第之後。那時他為了能從秀才考上舉人,已經整整爬了十五年的『爛路』。」

趕考路上,屢遇風雨,泥濘的道路令人聯想起科舉之路的艱難,就像「爛路」!比喻很形象,不堪是一個中國通。

董南笑了笑,如有興趣地問道:「利瑪竇?」

「不,不是利瑪竇神父。」

金尼閣搖了搖頭,侃侃而談道:「那應該是萬歷二十三年,也就是耶穌紀元1595年,他還在廣東韶關教書度日,等待下一次的鄉試。百無聊賴間,得知當地有耶穌會教士教道,便懷著好奇心去拜訪了正在那里暫駐的意大利傳教士郭居靜神父。在郭神父這里,他平生第一次聽到『耶穌基督救世』的真理,第一次看到了世界地圖,也第一次知道還有一個歐羅巴。

中西文化思想,在他身上第一次相遇和撞擊。可以想象,這對徐先生內心的沖擊有多大?他的視野仿佛就在那一刻全然展開了,當他從郭神父那里聽到另有一位也是來自意大利的傳教士德才更出眾,將會是自己的良師益友的時候,他就馬上想見到那位神父。遺憾的是,利瑪竇神父當時去了南昌,他們二人失之交臂……」

到底是位久負盛名的飽學之士,金尼閣的修辭簡直令人驚嘆。

在他的語境里,徐光啟跟利瑪竇的頭一次見面,可謂驚天地、泣鬼神!用他的話說,一種歷久彌新、滿含真理、博愛和生命信息的宗教信仰,在徐光啟身上奇妙地融合,而相得益彰。

如果看到利瑪竇寫給教廷的那些信件,徐光啟會有什么反應?

董南對此很是好奇,然而在此之前他有過承諾,作為合作的誠意,大西洋公約組織不得做有損耶穌會聲譽的事。所以只好作罷,而是有些不耐煩地提醒道:「神甫,我只想知道他什么入教的?是怎么入教的?僅此而已。」

「尊敬的公爵大人,我似乎並沒有跑題。」

「當然沒有,不過我只想聽重點。」

「在我看來,剛才所說的才是重點,不過既然您想知道,我還是會滿足您的好奇心。」

金尼閣感覺董南有些不可理喻,但想了想之後,還有耐心地介紹道:「第二次接觸天主教,是在三年後。徐先生從京城回上海過年,途經南京時想再次拜望利瑪竇神父,但神甫已去了北京。留守南京的是郭居靜神父和羅如望神父,郭神父正在生病,羅神父接待了他。這一次,徐先生由羅神父手中領受了聖洗聖事,取聖名保祿。」

「這么說《中國札記》中的記載都是真的?」

瞞誰都可以,就是不能隱瞞眼前這位,金尼閣沉思了片刻,不無尷尬地笑道:「有一些出入。比如他認為天主十誡遵守起來倒不是很難,只是不能娶妾這一點不好辦。畢竟他當時來只有一個獨生子,還沒有孫子。為了子孫後代能繁衍昌盛,他想納一個側室。」

如假包換的名人八卦,董南一下子來了興趣,禁不住地問道:「後來呢?」

「羅神父堅決不同意,他對徐先生說『有沒有子女,那是天主的聖意。人怎么可以違反天主的聖意和誡命呢?』徐光啟先生聽後沉思了很久,之後,毅然決然地對羅神父說,『子孫可以沒有,但是天主的誡命斷然不可違背,只有祈求天主賞賜。』於是欣然領受了洗禮。」

這個版本比利瑪竇那個版本更豬血,看他那副煞有介事的樣子,又由不得董南不信。畢竟徐光啟進教後,在解釋天主教道理的好處時,同樣不吝溢美之辭,說:「其法實能使人為善……其法能令人為善必真,去惡必盡,蓋所言上主生育拯救之恩,賞善罰惡之理,明白真切,足以聳動人心,使其愛信畏懼,發於由衷故也。」

直到抵達還是一個小鎮的上海,親眼見到「潘半城而徐一角」,同為朝廷忠臣,卻依然過清貧的徐宅,董南才明白什么叫清官,什么叫高風亮節。

潘家潘恩、潘允端父子兩代為官,都是衣錦還鄉,極盡榮華。尤其潘允端,花了十多年的時間,用地七十余畝,建造了上海最大的私家園林——「潘園」,也就是後世的豫園。氣勢浩大,幾乎占了半個上海城。

而徐光啟所的居住的地方雖名為「九間樓」,並不是指有九間房。踏進他那低矮的寓所時,老大人正在案前奮筆疾書,房間僅一丈見方,除農桌、書櫃和椅子外,牆角放著一張床,身邊只有一位老仆幫他做些雜事。

為官清廉、生活簡朴到如此程度,這在大明的官宦之家是難以想象的。董南感動不已,連忙示意侍衛們出去,並小心翼翼的站到一邊,生怕驚饒了老大人的雅興。

「我的上帝,真是金神甫嗎?」

「再次見到您很高興,我親愛的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