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主府,廳堂上,龍翔天霍然動容,情不自禁站立起來。
坐在一邊的冷竹兒同樣滿臉震驚之色,不敢置信地看著梁丘鋒。
梁丘鋒面露苦笑:「龍師兄,你覺得我會拿這個事情開玩笑嗎?」
龍翔天仍然有些難以接受:「梁師弟,我不是懷疑你的陳述,只是如此重大之事,我覺得需要派人再去阿里山脈核實一下為好。」
梁丘鋒沉聲道:「我離開鎮魔陵,回到孤山城,中間已過了許多時間。妖獸爆發,迫在眉睫,等你去確定,獸潮已經兵臨城下了。」
龍翔天目光閃爍:「話雖如此,但事關重大,絕非兒戲,萬一煞氣彌漫的影響並沒有你所說的那么大,不會爆發獸潮呢。」
梁丘鋒道:「依照牛登所言,此事已板上釘釘。你也會說萬一,萬一之事虛無縹緲,我們不能拿滿城生靈作賭注。」
冷竹兒秀眉揚起:「龍師兄,我覺得梁師弟所言有理。必須立刻發布告示,以及派人回去山門稟告府主長老知曉。」
梁丘鋒搖搖頭:「冷師姐,你還不懂我的意思……撤吧。」
獸潮爆發,萬獸來襲,如此凶猛陣仗,如此洶涌的一股力量,根本不是他們當前的配備實力所能抗御的。
龍翔天吃了一驚:「梁師弟,你的意思是讓我們放棄孤山城,棄滿城生靈於不顧?荒謬,如此行為,簡直抹黑劍府的臉面。」
梁丘鋒道:「我的意思是出告示,公之於眾,讓所有人都撤離。」
「但如果有人不相信,不願走呢?」
梁丘鋒斬釘切鐵地道:「我們劍府只負責城中秩序,願意信的則信,不願意的也沒有辦法。」
「不行。」
龍翔天的態度很堅決:「我不能答應你這么做,棄城而逃,乃懦夫行為,豈吾輩劍修行事風格?」
梁丘鋒憤然道:「明知不可敵。而偏要以卵擊石,這難道就勇氣可嘉嗎?龍師兄,你不能以一人之念,而斷送諸多劍府弟子的性命。」
龍翔天怒了:「梁師弟,我鄭重警告你,不要妄作惡意揣測。還是那句話,獸潮是否會爆發還是未知之數,如果事情並非你所說的那樣,而我率眾逃跑的話。將會成為整個荒洲的笑柄。到時候,我如何跟府主長老他們交待?劍府以後,還有什么臉面執掌孤山城?」
梁丘鋒面露苦笑:「說來說去,你還是不信我。」
「不錯,一面之詞而已。」
梁丘鋒一咬牙:「我敢以性命擔保。」
龍翔天淡然道:「事關一城安危。比起一人性命來說,必須慎之又慎,才能作出決定。」
「慎之又慎?」
梁丘鋒哈哈一笑,笑聲中有愴然之意:「龍師兄,請恕我直言,你行事嚴而近於苛刻;遇事多謀而不定,瞻前顧後。此乃大忌。」
「梁丘鋒!」
龍翔天拍案而起:「別以為你得了太師叔的寵愛,便可以目空一切了。我,才是執掌孤山城的一隊之長,任何決定。必須經過我的同意才行。此事非同小可,在沒有完全確定的情況下,連告示都不能出。否則告示一出,人心慌亂。那城將不城,我承擔不了這個罪名。」
「等你確定。到時獸潮已摧城了,哪里還來得及……」
「我意已決,無需多言。我不願與你過多作這無謂爭執,免得被外人笑話。」
龍翔天淡淡地打斷道:「這樣吧,你可以離開孤山城,先行返回山門稟告給府主他們知曉。呃,還有,如果有誰願意跟你走的,也可以走。」
說罷,目光凜然地朝著站在廳堂上的一眾同門臉上掃去。
眾人面色陰晴不定,但大部分人的心中想法,都是不大相信會爆發獸潮之事。
阿里山脈,存在千百年,一直平平穩穩的。對,山脈深處是有數以萬計的妖獸,但它們在里頭生活得好好的,就算有些煞氣彌漫,也沒必要一窩蜂沖下來攻城呀。
梁丘鋒知道事不可為,不能改變龍翔天的決定了,長吸口氣,忽道:「相信我的,請跟我回終南山吧。」
一班弟子你看我,我看你,動的人幾乎沒有。
梁丘鋒的目光,先是落在羅剛身上,羅剛面現猶豫之色,但始終沒有動;然後是張江山。
張江山臉上肥肉晃了晃,一踏步出來,站到梁丘鋒身邊。
他的選擇,並不出龍翔天意料之外,這個胖子張一向與梁丘鋒交好,並且「安全第一」,聽說可能有獸潮攻城,還不被嚇得魂飛魄散,恨不得立刻返回山門。
如斯想著,不禁掠過一些藐視的神態來。
最後梁丘鋒看著的是冷竹兒:「冷師姐,我希望你能跟我一起回去。」
冷竹兒嘆了口氣,最終還是搖了搖頭道:「不了梁師弟,我答應過師傅,務必要將孤山城管治好的。」
「也罷,既然如此,那我就先走一步了。」
他趕到意興蕭索,不再猶豫,大踏步走出去——依照預算的時間,現在距離獸潮爆發很短了,而從孤山城返回終南山,又得耗費幾天,真得很緊。
龍翔天他們不信自己,是他們的選擇——每個人都有選擇的權利,但同時要有承擔的准備,如此而已。
出到外面,張江山低聲問:「丘鋒,真得有獸潮攻城?」
梁丘鋒瞥他一眼,不語。
張江山訕然一笑:「我就是順口問一問,我人都跟著你出來了,自然是信你的。」
梁丘鋒點點頭:「走吧,再不走,就來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