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1 / 2)

命定終笙 梧桐私語 2278 字 2022-11-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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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放初期,臨水只是個總面積600平方公里的小市。隨著隨之而來的改革開放,臨水借助三河匯聚、地處入海口的優越地理條件,迅速發展成了以航運業為首的多經濟發展型城市。1993年起,國家將臨水市附近的昭陽、屏東、閩山、西環、丹鳳等十區並入臨水。自此臨水一躍成為占地面積萬余平方公里的國內大市。

屏東區是這十區中最小,也是距離原臨水市最近的一個區。2004年起,規劃動工5年余的屏東大學城在此竣工,臨水大學、臨水醫科大學等七所高等院校相繼搬遷落戶於此,自此,屏東區也成了臨水市最具學術氛圍的所在。

紅頂計程車開過東方視覺藝術學校正門,右轉彎進了一條林蔭路。

初秋時節,道旁梧桐依舊翠綠,葉子剪出斑駁日光,照在路面鋪就的鵝卵石上,光澤卻透著冰冷。計程車車輪接連軋過幾塊,關楚慣性的隨著車身上下起伏。

他心里很忐忑。

「疼疼,那棟房子的事你可是和二爸爸保證了不和你爸說的。」

疼疼正埋頭玩關楚手機里的打飛機,被關楚一問,她頭也沒抬,「恩,剛才都和你拉了五次勾了。」轟的炸掉最後一架飛機,疼疼保存好游戲記錄,然後抬頭,「不過二爸爸,我不說,爸爸就會不知道嗎?」

小孩子眼神單純,卻看的關楚心哇哇涼,這下只有自求多福了。

車子又筆直開了段路,轉個彎,停在一處小區正門口。大門是復古拉花設計,把手鑲著銅質獅子頭,門分兩扇被固定在雙側的石砌牆上,右面那扇上面又單開一處兩米高小門,寬度足夠一人通過。

此時,小門合著,隨著大門安靜敞到牆後一片矮灌木前。關楚付了錢,帶著疼疼直奔院里。經過門衛室,門衛們聊天的內容讓他放慢了腳步,偶爾一個「901隔壁」、再一句「那人看上去也不正常」讓關楚心驚肉跳。

他停下腳,「你們在說誰?」

「關先生你來了,剛剛有個長相很奇怪的人說是902的住戶,沒想到你脫手這么快,早說那棟房隔壁有古怪,當初你不聽,就付了全款。現在知道了吧……」

保安口水橫飛,自以為是的教育關楚,他沒注意,關楚老早就撒丫子似得往院里跑了。

關楚圍著11棟四周找了兩遍,那輛牧馬人好好的停在樓前的7-b車位,可車里的人他死活就是沒找到。

「疼疼,你覺得這個小區環境好嗎?」關楚喪氣的一屁股坐在馬路牙子上,沮喪念叨。

「綠化一般,都是落葉喬木,就算種了牡丹月季,也過不了冬,再幾天,整個院子就是光禿禿;沒有健身實施,晨練要步行五百米,那倒是有開放式操場,不過是被廢棄的;樓間距還可以,采光不至於很糟糕;交通狀況一般,一條公交線,四十五分鍾一班,偶爾晚點,晚點頻率大約每天三次……」

說這些話的自然不是龔筱藤。那是個男聲,聲線清冽冷凝,第一次聽,容易給人浸身冰水的寒顫感。他每句話不長,可卻完整全面的評述了這個小區。這些情況關楚本身也了解,不過他相信他自己和身後那人的區別在於,他了解這些是花了半個月時間調查,而那人,呵呵,估計前後最多也就十分鍾。

「但冬天供暖不好……」那人說。

「我裝了空調,四台!客廳、倆卧室,還有你書房,你要覺得不夠,明天我找工人給洗手間也加一台!」關楚舉著手指,詛咒發誓的回頭。太陽剛好落山的時刻,稀薄日光攏在身後那人身上,逆光中,他的五官都是模糊的,但分辨的出是他一米八的身高,瘦削的輪廓。

這些讓他整個人看上去顯得頎長單薄。

「老龔,你可算回來了!知道我盼你多久了嗎?這段時間我幫你帶孩子,找房子,人都累瘦了。」

「這個稱呼比『901』要像鬼故事。」那人一側身,閃開關楚的擁抱,他看了旁邊的疼疼一眼,「長高兩公分。」

疼疼踩著紅色小皮鞋,幾步跑到那人身旁,叫聲「爸爸。」

和普通久別重逢的父女不同,那人沒有抱起女兒親昵一番,只是伸手輕輕摸了疼疼的頭發一下。

他一直是個感情內斂的人,或者換種說法,他不大擅長表達自己的感情。

長期接觸各式化學試劑的關系,他有雙帶著病態蒼白顏色的手,臉色倒是健康的,也是白,但高顴骨上能看出紅暈。他的鼻子是亞洲人中少有的鷹鉤鼻,這使他整個人看上去格外的機警、敏銳,事實也的確如此。他的下頜方正,旅途才結束的關系,上面還帶著青色胡茬。

好吧,眼前這一切都表示這個人是關楚熟悉的那個老伙計龔克,只一眼就洞悉得了真相,把他看穿的老朋友龔克。

關楚有些泄氣,「龔克,你讓我日益提高的演技總成一場笑話,這感覺很不好。」

頓了頓,他又說,「901那戶人家是有點怪,你要實在不想住,我就……」

關楚想說再找下一處房子。

龔克在臨水本來有處房產,後來城市重新規劃建設,那片地要改建成臨水之後的地標建築——城市館,恰好龔克那段時間人在外地,於是找新房的事情就落在龔克少有的幾個朋友之一,也住在臨水的關楚身上了。

關楚等著龔克的回答,卻等來了龔克朝11棟樓宇走去的背影。

「鑰匙帶了嗎?」高大背影問。關楚慌忙翻翻口袋,「帶了!」

見到爸爸,疼疼顯然很高興,跟在龔克身後蹦蹦跳跳的,巧的是離她一米遠地方不知被誰砸碎個玻璃瓶,尖銳的玻璃渣七七八八散落一地,還沒人收拾。

疼疼只顧仰視爸爸,壓根沒注意腳下,她後面的關楚在想心事,也沒注意。

疼疼往前蹦著,冷不防一只手攔腰把她撈了起來。疼疼呼的低頭,才看到腳下那片危險。

「看路。」龔克說完,沒放下疼疼,他手一使力,直接把小丫頭舉坐到右肩上。

太陽剛好落山,秋風伴著余輝打在臉上,疼疼先有點害怕,可她也興奮,這是她第一次坐在爸爸肩頭看世界。

她的爸爸和其他小朋友的爸爸有很多不同,他從不笑,話也少,他總聽些奇奇怪怪的音樂,有時他呆在房間會一天一動不動,可疼疼覺得,能把自己穩穩舉在肩膀的爸爸,是世界上最好的爸爸。

連龔筱藤自己都不知道,9月30日是她的生日。

二爸爸體力極差,爬到七樓就喘的不行,所以可以想象到了九樓902門口,爸爸讓他下樓去車里取蛋糕時二爸爸的那張臉是什么樣子。

二爸爸本來想抗議的,爸爸一句話就讓他當場沒電了。

爸爸說,「一年多沒出手的房子,房主給你的折扣有多少?」

當時二爸爸哭天抹淚的說天地良心他買這棟房真的花光了爸爸給他的錢,可當二爸爸認命的下樓拿蛋糕時,疼疼知道,不需要她把二爸爸那些私房錢告訴爸爸,爸爸也會知道。

可是龔筱藤沒想到,當她對著粉紅色的奶油蛋糕說出自己的生日願望後,哭的會是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