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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么？」感受著艾琳的手指離開自己的臉頰,斯內普還沒從艾琳發現了他的計劃的震驚中回過神來,就聽到了更令他難以理解的話。他一直以為托比亞最近沒回來，是像從前那樣不知道跑到哪里去喝酒了。那個愚蠢的麻瓜總會這樣消失個幾天,不到口袋里沒有錢買酒的時候他是不會回來的。

難道艾琳終於忍耐不了托比亞，給了他一個阿瓦達索命嗎……不，不可能,斯內普在心里推翻了自己最為樂見的一種可能。她那么的愛那個麻瓜，甚至為他放棄了作為一個女巫的驕傲,她怎么舍得傷害他？她放縱那家伙把她害成了現在這個虛弱的模樣！

「因為我不希望你傷害你的父親。」艾琳垂在床上的手伸出手指輕輕的摩挲著斯內普握在手中的魔杖,曾經只屬於她的魔杖。「更不希望你殺了他。」

斯內普喘著粗氣一言不發。他早就已經受夠了那個除了酗酒和折磨妻兒之外什么都不做的男人，今年夏天回到家時,看到艾琳虛弱的樣子,憤怒的他終於忍不住設下了一個最近新學到的、用於對付麻瓜的黑魔法咒語。假如身為麻瓜的托比亞回到這棟房子再離開，他的身上就會沾染上詛咒——然後，他會死。

實際上，在他得知艾琳暈倒在街口時，他就一度懷疑自己隱蔽的打算還是被艾琳發現了。所以艾琳才會去那兒，目的是為了阻攔托比亞回到蜘蛛尾巷——那時候他曾經認真的考慮過如果托比亞真的回來，要不要干脆直接給他一個阿瓦達索命咒。他也想過艾琳會不會為這件事對他歇斯底里大發脾氣，但是艾琳並沒有發火。她今天對待他的方式溫柔得太過反常了，那種柔和的態度，讓他整個人感到受寵若驚之余不安極了。

現在看來，那確實不是無緣無故的。他想過無數種在自己強大之後如何報復托比亞的辦法，但是現在看來，他的母親早就做好了十足的准備，讓他根本沒機會實施任何一種報復計劃。

「我其實早就打算用這個咒語了。」這次提起托比亞時，艾琳的表情變得很輕松，就連她原本相貌中的那種陰沉和倦怠，仿佛都在此刻徹底的離她而去了。「一個能夠讓他徹底消失在你生命中的咒語。而且我猜測，那位大人也不會希望他未來的手下有一個麻瓜父親。那對你們來說都有好處。」

「你就那么怕我……」斯內普深吸了一口氣再度開口，語氣中帶著憤怒與嘲諷：「怕我傷害他？」

他現在十分後悔在上學的時候沒有把艾琳的魔杖帶到學校，而是把它留在了蜘蛛尾巷。艾琳雖然已經很久不用魔杖，不代表她忘了怎么使用魔杖。盡管艾琳說的輕描淡寫，但斯內普卻知道這個魔咒絕沒有艾琳說的那么簡單，她生命力的嚴重衰竭，很可能和這個魔咒有著直接的關聯。

「我只想要盡早的結束這一切，彌補我人生中最大的錯誤。」看著憤憤不平的兒子，艾琳像是想要安撫他的怒氣一樣再次強調：「西弗，我的時間不多了。」

「……」斯內普轉過頭去，為了今天會面而特意收拾得烏黑整潔的頭發垂下來遮住了他的側臉，但胸膛劇烈的起伏足以證實他的沉默絕不代表他的心情已經恢復了平靜。

他為了艾琳曾經特意學習過一些醫療魔咒，並且悄悄的用在了她的身上，結果的確非常的不樂觀。她的身體情況完全是被掏空了。艱辛生活和壓抑心情的折磨本來就足以徹底摧殘一個人的健康。

——現在或許還有一個魔咒的影響。魔法是公平的，就像是艾琳曾經教導斯內普的那樣。

房間里的氣氛突然變得非常凝重，盡管這個家里幾乎從沒有過所謂正常家庭中的歡聲笑語，但是斯內普自問也不會再有比討論他親生母親的生死更令他覺得壓抑的話題了。

「我很想見見波特小姐。」最後，還是艾琳柔聲打破了這種尷尬。「西弗，可以嗎？」

「好吧，我去找她。」斯內普聲音沙啞的說。他霍然起身，覺得現在他確實非常需要順便出去透透氣，他覺得自己幾乎快要窒息了。

艾琳在他離開之前一反常態，主動的把原本就屬於她的魔杖抓到了她的手里，他明白她想用魔法讓自己看上去不那么糟糕。

斯內普曾經非常不希望讓喬迪親眼看到蜘蛛尾巷的破房子，但是現在他決定放棄這種顧慮而且也不用變形咒和迷惑咒來掩飾。反正她早就已經從他的記憶中看到過他生活的環境有多么的糟糕了不是嗎？

斯內普意料之中的在河邊找到了莉莉和喬迪。他知道莉莉一定會選擇這里作為他們之間談話的地點。不過在他趕到河邊的時候，兩個女孩之間的氣氛糟糕極了。

莉莉翡翠一樣的眼睛里蒙著一層霧氣，而喬迪則冷漠的偏著臉看著那條已經有些渾濁的小河。

「啊，西弗，斯內普夫人沒事吧？」

在看到斯內普出現的時候，莉莉顯然試圖再和斯內普溝通一下，但斯內普的表情看起來比喬迪更加冷淡。對於莉莉的詢問，他只是淡淡的點了點頭，隨即徑直走到喬迪身邊，低聲詢問：「全都說清楚了嗎？」

「是的。」喬迪點點頭，故意用諷刺和冷漠的語氣說：「不過我想伊萬斯小姐大概需要一點時間接受現實——我們接受她作為朋友，是因為她的能力足夠出色。」

「那么，我們走吧。」斯內普咬了咬嘴唇，克制自己不去看一臉受傷的莉莉，不自在的在喬迪耳邊低聲補充，「我母親……想見你。」

喬迪慶幸自己在斯內普出現時就已經轉過身背對莉莉，不然她一定無法再繼續做出一副「惡人」的模樣。聽到這句話的時候，她徹底的露出了一個甚至是有些緊張和驚慌的抬起頭看了斯內普一眼。

斯內普突然覺得有些好笑。他不知道能在欺騙黑魔王之後還表現得毫不在乎的少女還有什么理由在聽到要去見他的母親時就表現得那么驚慌和緊張。事實上他也確實因此而微微勾起了嘴角。

然而這樣的表情明顯的誤導了莉莉，她露出了不敢相信的表情。

比起喬迪，斯內普的選擇或許更讓她覺得受打擊。她認識斯內普的時間更久，接觸也更多，她認為她至少是了解他的。小時候，他甚至曾經對他說過出身不同的巫師沒有什么不同這樣的話。但是這樣的西弗勒斯·斯內普，竟然選擇追隨仇視麻種巫師的伏地魔——難道對於斯萊特林來說，力量就真的那么的重要？

而且，盡管斯內普從沒有對她表白過他昔日朦朧的愛戀，但敏感而聰明的小姑娘對於別人的喜愛也並非毫無所覺。斯內普不像同齡的男孩那么的幼稚，他不會討小姑娘歡心，可也不會用那種欺負人的方式來彰顯存在感。清楚自己無法回應這份感情的莉莉因此才對她兩位好友的親密那樣的樂見其成——她甚至覺得他們很早的時候就顯露出了他們之間有多么的合適，他們的感情都那樣的內斂而忠誠。可她從未想過她的兩個好友有一天會同時選擇和她決裂，斯內普的表現使她終於難過的哭了出來。

斯內普和喬迪沉默的往蜘蛛尾巷斯內普家走去，誰也沒有提起莉莉的事。

蜘蛛尾巷的房子和喬迪在斯內普的記憶中看到的一模一樣，破舊和陰沉。這個房子只是看著，都讓人覺得壓抑。喬迪發現斯內普在接近這里時，周身的感覺明顯緊綳和尖銳了。她安撫的拉住他的手，就像是他每次安慰她時做的那樣。

直到他們來到艾琳的房間門外，喬迪才放開手，有些緊張的等著斯內普把自己介紹給他的母親。斯內普先走進房間，然後示意喬迪可以進來。

「你好，波特小姐。」在斯內普去找喬迪的時候，艾琳已經給自己施了一個美容魔咒，讓自己的樣子看上去不那么的可怕和憔悴。盡管這只是個非常初級的混淆魔咒，但在這個時候使用，無疑很合適。「很抱歉我的身體不好，不能好好的招待你。」

喬迪有些緊張的朝艾琳點了點頭，「你好，斯內普夫人，您不必在意這些。」

喬迪悄悄打量著眼前的女人，猜到她應該是對自己施了咒語。這反而讓艾琳看起來更貼近斯內普記憶中的相貌了，她和她的兒子長得很相像，面部線條顯得很硬朗，看上去總有些陰沉和悶悶不樂。她不算丑，可也實在不是個美女。

「西弗，」艾琳也在觀察著喬迪。她看得出眼前這個看上去就很聰明的小姑娘是有些緊張了。喬迪的表現讓艾琳回想起了她第一次見到托比亞的父母時的情形，這青澀的回憶，讓她面部的線條稍稍顯得柔和了一點。「我想和波特小姐單獨的聊兩句。」

「……好吧。」斯內普並不意外艾琳會提出這種要求。「那么我去准備晚餐。」

在喬迪還沒有把斯內普和廚房這兩件事聯系在一起之前，他就已經離開了。而他的離開毫無疑問讓喬迪更緊張了。

艾琳用魔杖把椅子召喚到自己的床邊，「波特小姐，請坐。」

「謝謝。」坐在椅子上，喬迪感覺這個突如其來的會面的確比面對伏地魔更讓她緊張，因為她對艾琳想要見她的理由毫無頭緒。更准確的說，她根本沒想到艾琳會知道她的存在。她不能想象斯內普要怎么把他們之間的事情告訴母親。

「我知道波特家族是非常著名的純血巫師家族。」艾琳的語氣並不親切，相反的，帶著一種談判似的架勢。「我不知道你的父母怎么想，但我要告訴你，西弗並不是普通的混血，他的身體里流著普林斯家族高貴的血液。他也有著過人的天賦，絕不會輸給任何一個純血巫師。」

「普林斯？」喬迪突然想起了斯內普那個寫著「混血王子」簽名的課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