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三章:夫君(1 / 2)

良陳美錦 沉香灰燼 1983 字 2022-11-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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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清宮書房內,朱駿安安靜地伏著身子描紅練字。陳彥允坐在一旁的太師椅上喝茶,一會兒太監捧了個匣子進來,笑著跟他說:「陳大人,這種睡蓮找不到種子,這是剛吩咐人從荷池挖出來的根莖,您收好了。」

陳彥允笑著接過來,遞給旁邊的江嚴。

朱駿安抬起頭,很好奇地問:「陳愛卿,你種睡蓮做什么?母後說它不好養活,都是匠人專門照料的。不如我派兩個匠人到你府上,為你種睡蓮吧!」

那豈不是恃寵而驕了。陳彥允起身回話:「臣謝過皇上,是臣妻要種著玩,就不勞煩皇上賞賜了。」

朱駿安這才笑了笑:「哦,好吧。」他把描紅的字給陳彥允看,說:「你還是詹事府詹事的時候,為我寫了冊《滕王閣序》讓我描紅,你覺得我寫得怎么樣?」

少年皇帝遞了澄心堂紙給他看,目光很是期盼。這時候伺候他的太監捧著一盤栗子糕、一盤桂花糖藕進來,笑著道:「皇上午膳吃得不多,奴婢讓尚膳監備下了點心……」

朱駿安皺了皺秀氣的眉毛,有些不耐煩地指了指長幾:「早晚都是吃,放那兒吧!」

他還小,不能真的參與國事。每日也只能吃吃喝喝,最多就是練字了。陳彥允又想到張居廉吩咐他的話:「多哄著他些,皇上年幼,總需要別人順著他。」

陳彥允點點頭,說:「您的字已經很好了。不需要再描微臣給您寫的帖了。」

朱駿安就高興起來,拉了他到自己書案前看:「不光是你的,我還有張愛卿、王愛卿寫的帖。我聽說葉限的篆書寫得很,上次他過來看太妃的時候,我特地向他要了篆書的帖子。但是我最喜歡的還是《滕王閣序》,王勃寫『落霞與孤鶩齊飛,秋水共長天一色』的時候才十四歲,你說我十四學問能這么好嗎?」

陳彥允看了一眼那些凌亂攤開的字帖,他心里突然冒出一股寒氣。

他答道:「您胸懷韜略。學問也不重要了。」

朱駿安認真地點了點頭:「愛卿說得對,母後也這么教導我,讓我別沉迷練字……但是馮程山每日都要拿內閣商定好的折子給我批紅,我想把字練得好看一點。」不等陳彥允說話,他就繼續說,「我年紀還小。怕做得不好,母後說父皇雖然只在位幾年,都但是勵精圖治的。我要像父皇一樣。」

陳彥允垂下眼,馮程山確實每日都要呈遞折子給皇上,但根本不是內閣擬定出來的,而是廢棄的無用奏折。朱駿安就算是再仔細辛苦批紅都沒用。根本沒人看得到。

朱駿安微微嘆了口氣:「我和愛卿說這些做什么,我看外面太陽都落了。不如我給你安排了值房休息吧。」以前陳彥允輔佐他課業太晚,都是不回宛平的。

陳彥允以家中有事推辭,朱駿安就沒有多留他,換了衣裳去給太後娘娘請安了。

等到陳彥允出來,守在外面的陳義立刻為他披上披風。

已經走下了乾清宮的台階,江嚴看陳彥允臉色沉重,不由得問道:「三爺。您可是覺得有什么不妥?」

陳彥允淡淡地道:「沒什么不妥的,只是覺得皇上字寫得好罷了。」

內閣所有大臣的筆跡。他都能描摹出來。但他收集字帖的行為卻從來沒人注意過,連張居廉都是像打發孩子一樣打發他。朱駿安雖然年幼,但可絕不像表面看起來那么怯弱……

他和太後孤兒寡母,朝中卻勢力割據。夾縫中求生存也不容易,可惜空有個天子的頭銜。

陳彥允思索著朱駿安這番動作的含義,不由閉上眼仰躺在轎椅上。

早朝、處理內閣事宜,還要陪皇帝練字……他也是很疲倦了,也不知道錦朝在家里如何了。原先他輔佐朱駿安課業,天色晚了就不回去了。但是如今錦朝在家里等著他,卻覺得一定要回去不可。何況他走的時候還和她說過,晚上會回去的……

錦朝見陳玄青不自在,本來想先告辭的。誰知陳老夫人要留她進晚膳,還說:「你和老三幾個孩子接觸不多,多親近親近才好。」錦朝只能留下來繼續陪陳老夫人說話。

陳曦好像十分依賴陳玄青,乖乖貼在他身邊不說話。陳玄青則從頭到尾都不和顧錦朝說話,陳老夫人見他拘謹,以為是心里對和自己差不多年紀的繼母別扭,就笑著跟錦朝說:「我聽說錦朝的女紅好,曦姐兒一直沒學女紅,不如讓她跟著你學吧。」

陳玄青淡淡道:「既然要學,何不請了專門的綉娘教,為什么要她來教。」顧錦朝曾經贈過他香囊,綉了一對歪歪扭扭的鴛鴦,他看了一眼就覺得厭棄,扔進火盆里燒了。

陳曦仰頭看了自己哥哥一眼。

錦朝笑笑:「就怕我手藝不好,七少爺擔心我教壞了曦姐兒。」

陳老夫人皺了皺眉,陳玄青一向說話都知進退,怎么現在說出這樣的話來。他進來之後人家顧錦朝也沒做過什么,說話都是客客氣氣的。他是在別扭什么!

「你現在也是七品官了,」陳老夫人壓著怒氣跟他說,「說話也不講究!你父親在你這個年紀也是進退有度的,待人接物沒人說一個不字。」

陳玄青袖中的手緊握著,低聲道:「是,孫兒知道。」他能說什么,說這女子一直恬不知恥地追著他,因為他而爭風吃醋,還曾做過當眾掌摑丫頭耳光的事?

整整兩個月,他在翰林院為先皇編撰傳記,同做此事的還有翰林院掌院學士,幾個老翰林。只有他資歷最低,因此他事事不敢放松。忙得不可開交。聽說父親續弦,他連是誰都沒過問,誰知道是顧錦朝……

怎么會是顧錦朝!

錦朝喝了口茶,笑道:「要是曦姐兒不嫌棄,盡管來找我就是。」

陳曦拉著陳玄青的衣袖,又看了自己哥哥一眼。見哥哥不再出言反對,就露出一個小小的笑容。

等進了晚膳,天已經全黑了。陳老夫人讓綠蘿拿了兩盞羊角琉璃燈過來,陳玄青先走幾步。錦朝才錯開時間出去。等走到半路,卻看著他站在不遠處的亭榭邊等著,挑著一盞暖黃的燈,長身玉立,表情寧靜。

錦朝記得自己前世最喜歡他身上溫暖柔和的感覺,她從沒在別人身上見過。

可惜這種溫暖柔和從來都不是對她的。

不過現在想想。也沒什么可惜的。

她想當做沒看見走過去,陳玄青卻出聲問道:「你究竟要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