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自己何年何月才能有個一男半女?
路放想到這個,心中越發苦澀了。
秦崢那個女人,會有一天為他生兒育女嗎?想想這事都有些不太可能。
這一日,路放正在案前對著一張落甲山地形圖揣摩。如今落甲山已經有堂堂二十五萬大軍了,這些人都要吃飯的,一時半刻可以靠何笑,時間長了卻是不能。是以如今他也該思慮著如何自給自足了。他仔細地研究著這附近的地勢,哪里適合駐兵扎營,哪里適合開墾荒地。
正想著時,卻見外面路一龍來了,歡天喜地的,手里還提著一個食盒,拿到路放面前道:「少爺,嘗嘗這個如何?這是灶房親自為你做的。」
那食盒打開後,卻見是一碗秫米粥,秫米長得比普通的粳米要粗硬,熬出粥來是略帶粉紅色的,米粒綻開來,猶如山上初初綻放的小雛菊。路放一見,倒確實是餓了,便端起來,用湯羹來喝。
這粥一入口,只覺得香甜黏糯,醇厚軟綿,且粥的清香中還帶著淡淡的葯香。
路放嘗過後,便抬眼問路一龍:「這是誰做的?」
路一龍神秘兮兮地道:「少爺猜猜?」
路放垂眸望著那粥,心中卻是一暖,唇邊便慢慢綻開一點笑意。
其實根本不用猜,他對那個女人的料理粥食手法極為了解,這粥如此軟糯,香味清淡,又是葯膳,萬萬不是普通的火頭軍做的,定然是她了。
路一龍見路放一改這幾日的沉郁冷肅,竟然露出一個看起來像是笑的表情來,一下子仿若雲開天霽一般,整個人豁然開朗。當下心里高興,一拍大腿道:「原來少爺如今這么喜歡喝粥啊!早知道我路一龍為你做了。」
路放不言,只抿唇品粥,粥香軟糯,吃在口中,暖在胃里。
她到底還是關心自己的,這幾日不曾見,不知道她都想什么,怎么忽然自己跑去灶房給自己做飯了呢。
路放揣度著秦崢心中所想,一時覺得苦澀,一時又覺得甜蜜,整個心緒都被那秦崢牽動著。
這粥喝到一半時,路一龍從旁看他吃得喜歡,便不由再次嘆息:「沒想到,這嬌滴滴的千金大小姐,如今也下得灶膛了,還做得這么好吃。」
路放聞言,那剛舀起的湯羹停頓在唇邊,皺眉道:「什么意思?」
路一龍道:「我是說蘇盼啊,她做得這粥,不是連你都喜歡嗎?」
路放聽了這話,整顆心從雲端漂浮一直墜到了萬丈深淵。
他是知道蘇盼的,也是了解秦崢的,這手料理,唯有她能有這般功夫了。
如今這粥是蘇盼做的,那必然是秦崢教的了……
自己疏遠了她,她不想著和自己親近,卻去教其他女人做粥來討好自己。
路放忽然想起昔日在十里鋪,她撮合自己和柳兒翠兒的事,難不成她如今又要撮合自己和蘇盼?
路放想到這個,整個臉都黑了,眸子里是一片陰沉之色,猶如狂風驟雨欲來的前夜。
路一龍卻是嚇了一跳,忙問:「少爺,你這是怎么了?我說錯了話?」
路放面色僵硬,將手中那湯羹重重戳在碗中,頓時,那碗幾乎要四分五裂了去。
緊接著,他猛然站起,拿起那粥碗,走出了松木屋,甩手狠狠地將一碗粥扔到了一旁的亂石中。
「砰」的一聲清脆響聲,那碗和粥便不見了。
他重回到屋內,對著目瞪口呆的路一龍,沉聲喝道:「你出去吧。」
「可是……」路一龍實在沒想明白少爺這是怎么了,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說錯了什么話,更不知道如果自己出去,盛怒之下的少爺一個人在這里會做什么,他滿臉擔憂和不解。
路放眯眸,陰聲道:「出去。」
這一聲,低,沉,輕,卻充滿了濃濃的危險。
路一龍再也不敢多問,忙一個打恭,趕緊退了出去,臨走前,還細心地為他關上了門。
待出去後,他腳下一竄,趕緊去找諸葛銘了。
他雖然不明白到底怎么了,可是卻知道,少爺的情景很不對很不對啊!
諸葛銘聽了路一龍這一番描述,頓時領悟了少爺的心思,於是便讓路一龍從旁等著,自己收了蒲扇,背著手來到路放門前,輕輕敲門。
路放滿心陰郁地躺在床上,只覺得渾身沒有半分的力氣。此時聽得敲門聲,知道必然是路一龍請來的救兵。
他明白剛才自己有些失當了,自己如今身為這二十幾萬大軍的領將,原本不該如此意氣行事。
他苦笑一聲,起身來,開了門。
諸葛銘細細觀察,卻見少爺雖然面容有些蕭條,可是神色如常,並不是如路一龍所言仿佛天塌下來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