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張篙忽然扯出一個冷冷的「哼」。
方路側目看了張篙一眼,沒說話。
火堆發出噼啪的聲音,山風吹過,帶來陣陣涼意,何箏忽然感到一種前所未有的感覺。
仿佛在一個遙遠的地方,有一種冰冷的,凄寒的,惆悵的,說不出道不明的滋味在醞釀。
她輕咳了一聲,不想自己被這莫名的哀傷所控制,便霸道而孤冷地道:「我不許你想別的女人,身為我何箏的侍衛,你心里只能想著你的主人,也就是我。」
方路聞言,心間忽然一躍。
眼前的少女,是他的秦崢,卻又不是。
她是富貴鄉里長大的女孩兒,自小受盡寵愛,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天下之間,但凡她要,又有什么不可以捧到她面前。
這樣的秦崢,是陌生的,可是骨子里卻依舊是她。
方路抬首,望向何箏。
隔著跳躍的火苗,不過咫尺之遠的她便變得朦朧,仿佛很遙遠,也仿佛很飄渺,以至於他不知道,是不是現在所經歷的一切都是一個夢,是不是那個高貴明艷的天之驕女何箏只是一個幻影。
也許她是根本不存在的,只是一個假設。
假設當年段青沒有離開何笑,那么他的秦崢本來就是現在的模樣。
一時心間卻泛起難以抑制的哀傷,假如眼前的這個不是一個幻影,那他的秦崢,他原本的秦崢,應該在哪里!
何箏隔著火苗凝視著那個冷峻的少年,卻見他臉上泛起虛幻的神色,整個人仿佛就沉浸在一場夢中般。
她冷冷地蹙了下眉:「我現在懷疑,你腦子是不是有點問題。」
張篙忽然起身,落井下石地道:「我也一直覺得,他好像有點問題。」
何箏聽到這話,敏銳的眸光卻射向張篙:「他是有問題,不過我覺得你好像更有問題。」
張篙頓時無言。
死過一次,經歷了兩世後,終於在上一世成為天下共主的他,對於功名利祿生死成敗早已看淡,唯獨看著老對手路放,他是有些不甘心的。
不甘心為什么每次都輸在他手里?
對於眼前的這個女人,他愛過,恨過,也想殺過。
如今,卻是不知道什么滋味了。
就在這時候,沉浸在自己思緒中許久的路放,忽然開口道:「我現在心里眼里自然只有少城主,可是等我娶妻後,我心里就不再想著少城主,只想著我的娘子了。」
何箏聞聽,卻是微怔,轉首望向那少年,一時便有些恍惚,仿佛不知道什么時候,見過這人一般。
她深吸口氣,閉上雙眸。
她是鳳凰城的少城主,將來肩上擔子千萬斤。
她是不允許自己有這種奇怪的情緒的。
再睜開雙眸時,她眸中已經是一片清冷和矜傲。
淡淡地瞥了方路一眼,命道:「還不伺候我吃飯。」
方路和張篙對視一眼,只好趕緊幫這位少城主撕下手中的雞肉,遞給她吃。張篙則趕緊拿出水囊,伺候她喝水。
這一晚,何箏睡在山洞里,方路和張篙則睡在外面洞口那里。
兩個人自然是一夜沒睡,忽然提防著。
到了夜半時分,何箏在里面看起來睡得很是香甜。
路放兀自沉吟在自己的思緒中。
庄周夢蝶,不知庄周之夢為蝴蝶,還是蝴蝶之夢為庄周。
而路放,此時不免疑惑。
到底那個倔強冷僻的市井女廚秦崢是一場夢,還是如今這個高貴冷漠的少城主何箏是一個幻影?
自己如今身在夢中,還是說所謂的路家滅門、逃荒相伴、登上大寶、夫妻恩愛根本就是自己少年時期的一個夢?
若現在在夢中,夢何時醒?
若以往是夢,那夢中之人何在?
就在路放沉浸其中幾乎無法自拔時,忽感到一陣殺氣襲來。
高璋驟然發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