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大沽口(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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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93年8月6日,天津大沽口。

「地當九河,路通七省舟車」,天津自明朝起就是中華帝國中心地帶的門戶地帶。明永樂二年明成祖朱棣遷都北京之後,在天津築城設立衛所,於大沽口修築炮台,成為渤海灣的海防要塞。

只是自從清軍入關之後,還抱著游牧民族思維的滿清並不重視北方的海防,在加之承平年代中國北方鄰國並沒有強大的海上力量,大沽口的海防要務便逐漸地松懈下來。到了乾隆年間,大沽炮台的火炮已經完全不能使用,京津門戶的防務基本上已經是形同虛設。

威克漢姆靜靜地站在獅子號的甲板上,眺望著遠方巍峨的大沽炮台,心情十分復雜。那座明代曾經的軍事要塞,現在已經是荒草叢生,一派荒涼的景象。炮台上駐守的幾個綠營兵,稀稀拉拉地在樹枝間拉起的繩索上晾曬衣物,對出現在海河口的不速之客指指點點,顯得十分興奮。

在他們的身上,威克漢姆找不到一點軍人的影子,反而像極了後世愛看熱鬧的大叔大媽,在大街上隨時准備圍觀,好為無趣的生活找點樂子。如果現在的英國艦隊不懷好意的話,按照炮台上那群綠營兵的德行,「獅子號」甚至一個齊射都不要,就能拿下這座軍事要地。

威克漢姆無奈地搖了搖頭,如果歷史沒有改變的話,五十多年後英法聯軍將輕易攻占大沽口和津門重鎮,然後在華北平原上長驅直入,直到打下北京城。

那段慘痛的歷史一直是中華兒女心中永遠的傷痛,但他現在卻什么也做不了,現在他披上了一層白皮,他有什么立場來改變這一切,所有的中國人都將他當成異族,一個外人,就算是和他關系良好的張名夏恐怕也是抱著同樣的想法。

「唉」,威克漢姆感覺自己的胸口就像壓了一塊大石一般,沉重得讓人無法呼吸。第一次,他對某點上的歷史穿越小說充滿了深深的怨念,不是說穿越的主角都是萬能的存在了嗎,可為什么他卻什么也做不了,真么也改變不了,真是令人郁悶至極。

「威克漢姆上尉,待會我們將會和清國的直隸總督梁肯堂閣下就行會面,你准備一下和我一起下船吧!」就是威克漢姆陷入沉思的時候,一個聲音打斷了他的冥想。

原來不知不覺見艦隊已經靠在了大沽碼頭,正和艦隊司令奧德里奇上校談論中國天氣的馬噶爾尼,見威克漢姆站在甲板上處於呆滯狀態,便走過來提醒了一聲。威克漢姆暫時收起了那些亂七八糟的想法,轉身對馬噶爾尼行了一禮:「馬上就好,勛爵閣下。」

威克漢姆跟著馬噶爾尼和斯丹東剛下船,便發現此時碼頭上已經是旗幟飛揚、人聲鼎沸,一派盛大熱鬧的場景。原來直隸總督梁肯堂已經接到了乾隆的聖諭,在負責全權接待的欽差大臣到達之前,他這個直隸地區的最高長官需要隆重地接待那些來朝貢的英吉利使節。

梁肯堂一個八旗的小包衣奴才,能做到封疆大吏這個位置,腦子自然轉得比別人快。他深知乾隆好面子,對西洋夷人前來進貢這件事情十分重視,所以在處理完公務之後就親自到碼頭迎接,事情辦好了老皇帝自然就高興了。

清廷一眾官員見馬噶爾尼等人下了船,便齊齊地迎了上來。馬噶爾尼對清朝的官服品級並不了解,看到十幾位穿著青色袍服的清廷官員朝這邊走過來,頓時傻了眼。他可沒見過直隸總督梁肯堂長什么樣,要是認錯了那可就尷尬了。

威克漢姆見馬噶爾尼一臉為難的樣子,便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便向馬噶爾尼勛爵解釋道:「勛爵閣下,前面有珊瑚裝飾的官帽,在清廷代表著一品官員,前面那位頂子是紅色的老者,應該就是直隸總督梁肯堂閣下。」

馬噶爾尼詫異地看了威克漢姆一眼,沒想到對面這個年輕軍官對清廷官員等級如此了解,實在是太令人驚奇了。

威克漢姆對清廷官員等級這么清楚,完全是因為前世他曾經參觀過成都的蜀錦博物館。因為清朝的官服有很大部分都是蜀錦制作的,所以那座博物館里收藏了一整套清廷各級官員的冠服,所以威克漢姆能根據官袍來斷定對方的品級,也就不足為奇了。

「尊敬的直隸總督梁肯堂閣下,我是英吉利使團的正使喬治·馬噶爾尼,很高興能和閣下您會面,請允許我向你表示崇高的敬意。」說完,馬噶爾尼還脫下了帽子,微微向對方欠了一下身,以表達對梁肯堂的尊敬。不過尊敬倒是說不上,這只是一種比較正式的禮節而已。

威克漢姆的嘴張成了o形,簡直不敢相信的自己的耳朵,沒想到一向以刻板聞名於世的英國人竟然會說出這么直白的恭維,而且那個人還是不苟言笑的馬噶爾尼勛爵!不過威克漢姆並沒有忘記自己的職責,老老實實的將馬噶爾尼的話翻譯成中文,說給對面的一品大員梁肯堂聽。

直隸總督梁肯堂是一個年近六十的老者,面容十分和藹可親,很容易讓人產生親近感,當然這種親切感大部分都是官員們的偽裝,當真就不必了。

梁肯堂笑眯眯地朝馬噶爾尼拱了拱手,說道:「原來是英吉利的馬正使,幸會幸會。爾等不遠萬里來到我天朝上國,一路上實在是辛苦了,我已經差人在驛站備好了酒水,還請諸位使臣移步城內,休整片刻。」

碼頭邊確實不是交談的好地方,幾位使團里身份較高的人和小跟班威克漢姆,便隨著清廷的接待隊伍往城里的方向去了。至於使團其它的人,因為資格不夠,則留在了船上。

來到了驛站之後,梁肯堂和幾個道台州官便陪著馬噶爾尼一行人到最大的一間屋子里落座,此時里面的飯桌上已經擺滿了山珍海味,少說也有二十多個菜。西方人喜歡在舞會和宴會上談事情,而中國人則更偏向於在餐桌上解決事情,只能說是文化差異罷了,但本質都是一樣。

直隸總督梁肯堂在所有人中地位最高,坐在了上首,馬噶爾尼則坐在了梁總督的左手邊。而威克漢姆因為要進行「同聲傳譯」的任務,則坐在了馬噶爾尼旁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