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那不勒斯人(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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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瞭望哨」酒館里熱鬧非凡,當然如果用烏煙瘴氣形容也不為過,至少稍微想象下一大群人擠在幾間空間不大,打通了圍牆的屋子里一邊喝著烈酒,一邊撒酒瘋的樣子,也就知道這個地方如今是如何的熱鬧了。

不過馬希莫修士並沒有吹牛,在這里他就是絕對的王者和至尊,幾乎每個人都新歡他,也幾乎是每個人都願意請他喝上一杯,然後聽聽他那睿智的教導。

之所以說是幾乎,是因為酒館老板一家是例外,老板娘的臉已經沉得能扭出水來,大塊頭的老板因為沒能完成討回欠債的壯舉,干脆就躲到角落里一邊往酒桶里摻水,一邊對自己生悶氣。

馬希莫根本不去注意老板一家苦大仇深的樣子,他帶著亞歷山大找到張空桌,然後很慷慨的替他叫著酒菜。

「盡情的享用我的朋友,,」修士輕拍亞歷山大的手背「就如希臘詩歌里說的那樣,只有美酒和佳餚才能拯救我們貧乏的身體,對了,我還沒請教你的高姓大名。」

「亞歷山大,「」亞歷山大微笑著回到「亞歷山大·朱里安特·貢布雷。」

「很好的名字,」修士象品酒似的咂咂嘴「好好休息一下,畢竟我們可是跑了不短的一段路,我讓他們再給你上瓶好喝的。」

說完,馬希莫打著招呼開始找起了酒館老板,很快他的注意力都留給了桌上的葡萄酒,還有不知道什么時候偷偷從後面溜回前面的老板的妹妹身上了。

一個水手模樣的人站起來攔住馬希莫,給他還半滿的杯子里又續得滿滿的,然後才問他:「修士,和我們說些有趣的事吧,說說羅馬和博洛尼亞,我們只知道海上那些事,更遠陸地上的事聽說的太少。」

「有什么可說呢,」馬希莫喝了口酒之後一副興趣索然的樣子「還不都是那個樣子,最墮落的永遠是穿僧袍的聖人,最富有的永遠是穿貂袍的猶太人,至於最愚蠢的就是那些穿紫袍的貴族。」

「那就說說都是怎么墮落的,我們喜歡聽你說這些事,」水手說著回頭胡亂招呼了一句「都安靜一下,馬希莫修士要布道了。」

酒館里立刻響起一陣哄笑,不過原本亂哄哄的吵鬧聲卻真的慢慢平靜下來。

亞歷山大坐在角落里饒有興趣的看著這一幕,他現在已經可以肯定這個馬希莫不是個神經病,不過他也顯然不是什么大師或是奇人,至少他還沒聽說過那個大師睡了人家老婆,結果讓人追得光著身子在大白天里裸奔的。

不過這個人的確成功的引起了亞歷山大的興趣,他注意到這個酒館里的人很雜,既有粗魯的水手也有顯然生活殷實的商人,有些看上去顯然是士兵,而另一些人從衣著打扮和談吐上看,卻又象是有身份的小貴族或是學者。

這么個地方顯然是各種靈通消息的匯集地,亞歷山大倒是沒想到這么巧,找到了這么個不用費多大力氣就能打聽到那不勒斯情況的好地方。

而且馬希莫對亞歷山大也不錯,因為有「一跑之緣」,他特意叮囑店主要好好招待自己這位新朋友,至於酒錢就算在他的份上,這讓老板兩口子的臉色,已經快要和他們勾兌摻水的葡萄酒一個顏色了。

「不要胡說朋友。」

馬希莫忽然顯得嚴肅了些,他這時正用一根手指點在那個水手的胸口,不過他臉上這時的神色卻讓原本嬉皮笑臉的水手慢慢不自在起來,而且四周的人也因為他那過於嚴肅的神情安靜了不少。

「布道,這是個神聖的詞匯,也許我們可以嘲笑那個靠賄賂爬上寶座的人,也可以諷刺任何一個我們看不順眼的貴族,但是布道永遠是神聖純潔的,因為這是耶穌基督和他虔誠的使徒們曾經進行的偉大事業,為了這個事業曾經有多少聖人獻出生命,更不要說耶穌基督做出的自我犧牲,」馬希莫大聲說著,他忽然一下跳上桌子張開兩臂慢慢轉動身子俯視酒館里的人「如果我們當中任何一個人可以站出來說自己們能夠做到他們做過的那些事,那么他就可以隨意諷刺,否則就要保持最基本的尊敬。」

人們的笑聲漸漸小了,那個水手滿臉尷尬的退開幾步,然後伸手在胸前畫個十字又走上去彎腰捧起馬希莫的褲腿親吻了一下,然後才坐回去。

其他人也都認真的看著依舊站在桌子上修士,似乎在等著他開始真正的布道。

不過接下來馬希莫卻一笑,嘭的一下從桌子上跳了下來。

「我們還是說說輕松的東西吧,如果你們一定要聽我的布道,那就應該到聖彼得大教堂,或者至少要到那不勒斯的主教堂來,只有在那里我們才會真正得到上帝賜予的靈感,然後我們每個人可以直接聆聽上帝的教誨,而不是通過什么人來告訴你該怎么信。」

說完,馬希莫抓起桌上一條小醬魚直接塞進了嘴里。

馬希莫的話好像把緊綳的一個皮球戳開了個口子,一下子原本因為緊張顯得有些壓抑的酒館里立刻爆發出一陣得到釋放般的叫喊,人們又再次發出了的歡笑,而那些水手也重新站起來放肆的吹起了口哨。

「真是個有意思的人,」亞歷山大靠著一根木柱看著在人群里不住穿來繞去的馬希莫,他承認這個人的確有著某種讓人著迷的魅力,或者說這個人天生就有種能調動起人們情緒的天賦,似乎總是能用些異乎尋常的言行吸引人們的關注。

至少亞歷山大自己就是被他帶著一路狂奔的跑到這個酒館里來的。

幾個看上去象是學生的年輕人向馬希莫招招手,修士就推辭掉了有人要他喝一杯的邀請走了過去,很湊巧這幾個人坐在離亞歷山大不遠地方。

「修士,如果你肯認真的使用你的智慧,也許我們就能看到一位真正大師的出現,而不是那些只會對國王逢迎拍馬的馬屁精。」一個看上去衣著考究頗有身份的中年人有些沒好氣的把一杯酒推到馬希莫面前「你知道嗎,聽說國王已經下令為了重新修繕王宮要征收大量藝術品和加稅,他甚至公開對人說,為了恢復王室過去的榮耀,哪怕學著法國人的樣子再掠奪一次那不勒斯也在所不惜。」

「哦是嗎,那可太糟糕了,」馬希莫說著一口喝干,然後把杯子推到旁邊一人面前示意他給滿上「不過這不稀奇,你知道我不但見過國王,還和他深談過,當時他還只是王子,不過那時候我就已經發現這個年輕人沒有做好准備承擔大任。」

「說的沒錯,」那個中年人氣呼呼的說「阿方索國王被法國人嚇破了膽,所以才把國家交個孩子,這是對王國的不負責任。」

這個人的話似乎引起了其他幾個人的共鳴,他們不由紛紛開口數落起來。

亞歷山大坐在一旁默默聽著,他知道這些人說的阿方索國王就是現任那不勒斯國王費迪南的父親,很巧合的是,現在的兩個西西里國王都叫費迪南。

只是這位那不勒斯的費迪南,顯然和西西里的費迪南不能相比。

事實上就如這幾個發牢騷的人說的那樣,現在這位那不勒斯國王根本就還沒有做好接任的准備,而是被他父親硬生生的推上寶座的。

就在一年前,法國國王查理八世對那不勒斯的突然入侵,徹底嚇壞了當時的那不勒斯國王阿方索二世,因為懼怕法國人,阿方索二世干脆把國家扔給了還什么都不懂的兒子費迪南,然後摘了王冠換上僧袍跑進了附近的修道院躲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