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 條件與誘惑(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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烏利烏在第二天的早晨就回到了營地,和他一起來的還有個看上去大約50來歲的老頭。

當烏利烏報告說這個人是格羅諾布子爵的管家時,亞歷山大大約已經明白了這個人的來意。

果然,子爵的管家是來商量關於主人的贖金的。

喬安娜提出來的一萬佛洛林金幣的贖金顯然是不可能的,亞歷山大很清楚不論是子爵本人還是他那些士兵,都不會繳這么一筆錢的贖身。

這不是一場真正關鍵的戰斗,而子爵也並非如他自己吹噓的那樣是什么要緊人物,即便格羅諾布家族早年間也許曾經輝煌過,可現在看他的樣子,應該也不過眾多被查理帶來的法國貴族當中的一個。

如果真是什么大人物,這個時候要么早已經跟著查理回了法國,或者應該是在羅馬,而不是在布魯依尼谷地這種地方。

「我的主人需要得到照顧,」管家在見到子爵之後立刻提出要求「難道你們看不出來他已經得了熱病嗎,你們為什么還不為他放血,這是要害死他嗎,如果我的主人死了你們不但得不到一個弗洛林,更是會成為整個格羅諾布家族的敵人。」

說著老管家不顧一切從腰上拔出帶著用來割肉刀子就要往躺在毯子上的主人手腕上比劃,如果不是亞歷山大及時讓人阻止,也許不等他收到贖金,這位老管家就為格羅諾布的某位繼承人剩下一大筆贖金了。

亞歷山大有點無語的看著氣呼呼瞪著他,頗有點把他視為仇人的管家,一時間還真有點分不清楚他究竟是要救他的主人還是要借機會把他咔嚓掉了。

放血,這種自古以來就流傳下來的方式,即便是在過了兩個世紀之後依舊還會被人用來醫治很多病症,只是究竟這種方法能救活多少人,卻完全要看病人自己的運氣了。

熱病要放血,寒症要放血,甚至連很多明明八竿子打不著的病症都要用放血來解決,在人們眼中,似乎血液的存在就是一切疾病的來源,只有看著那殷紅的液體從身體里不住流淌出來,才能驅趕走可怕的病魔。

甚至在亞歷山大自己的營地里這種事也正在發生。

盡管亞歷山大已經命令人燒水和把能用的布匹都找出來浸泡消毒,同時命令把所有攜帶的酒水都拿出來,可傷者能夠得到的救治依舊微乎其微。

這讓他不得不找那些波西米亞人,在答應給他們更多的一些戰利品後從他們那里搜集來了所有的酒。

用燒紅的刀子燒燙裂開的傷口,盡量用浸過熱水的手巾擦拭滿是泥污的身體,亞歷山大命令必須讓傷員盡量呆在還算干凈的地方。

雖然他這個命令在很多人看來實在是有些不知所謂,但是卻被他出乎意料的強硬征服了,以致當有一個原本很勇敢的士兵隨手把一條很臟的毯子蓋在受傷的同伴身上被發現後,立刻挨了一頓鞭子。

「我不要求你們能讓傷員像住在城堡里一樣舒服,但是如果因為骯臟和怠慢讓他們送了性命,這就是我不能允許的。」

亞歷山大不厭其煩的對所有人這么解釋,他也知道這么做起不了什么作用,或者說在當下這種時候,也根本沒有辦法能幫助更多,但是他還是無法容忍那種純粹是因為愚昧而送掉人性命的勾當。

而且對亞歷山大來說,這些傷員對他並不是負擔也不是累贅,而是一筆無法估量的寶藏。

在戰火紛飛的時代,有經驗的士兵就是一筆財富,而很多剛剛走上戰場的新兵,卻往往還不等成為經驗豐富的老兵就已經丟了性命。

這樣一來,擁有一支有著大多數作戰經驗士兵的軍隊,就成了所有君主和將領的奢望。

將軍們總是希望能有一支勇敢而且不會因為恐慌輕易崩潰的軍隊,而很多戰斗的勝利,與其說是在戰場上一次殺掉了多少敵人,不如說是在擊潰對手之後的追擊當中逐漸實現的。

而是否能盡快擊潰對手,往往就要看雙方士兵在面對敵人時哪一方跟能堅持下去。

亞歷山大是不相信所謂年輕沖動的勇敢的,從阿格里人初次戰斗的表現他就更明白自己這種想法沒有錯。

最開始的血性勇氣往往在見到可怕殺戮的一瞬間煙消雲散,甚至越是極度渴望在戰場上建功立業的人,當看到自己只是這場殺戮中微不足道,隨時可能都被人殺死的棋子時,那種幻想的破滅越會導致他們的崩潰。

正是所謂只有沒有經歷過戰爭的人,才會贊美戰爭。

所以亞歷山大決定盡量保住那些傷員的性命,對這些已經經歷過血與火的士兵來說,雖然他們依舊還說不上是老兵,但是至少這些人已經知道真正的戰場是什么樣子。

「不要吝嗇錢,」亞歷山大這么吩咐一邊休息一邊吃東西的烏利烏「找王後的隨從,從他們那里買更多的布匹和綢緞然後放在熱水里蒸煮,要保證每個人都用干凈的布包裹傷口,還有能吃上干凈的食物和水。」

「這個您放心大人,」摩爾人喝了口湯之後就扔下盤子站起來「我這就去辦,不過您准備怎么處置那位子爵呢?」

「我還是決定放了他,而且我也不會找他要太多的贖金。」

亞歷山大的話讓摩爾人有些意外,他原本以為主人會在那個法國人身上狠狠敲上一筆的,可現在看來又好像不是那么回事了。

亞歷山大來到給格羅諾布子爵搭建的臨時帳篷時,正看到他那個管家正坐在主人身邊不住說著什么,雖然他們說的是法語,可從他時不時的說出「貢布雷」這名字時,亞歷山大也能猜到他是在抱怨自己。

子爵臉色依舊不好,每每呼吸的時候他都會因為疼痛發出呻吟,他臉上的汗水依舊很多,暈紅沒有消去,在管家說個不停的時候,他甚至一度昏昏沉沉的睡了過去。

只是當聽到聲響後,他又睜開了眼,看到亞歷山大,他嘴唇動了動卻沒有發出聲音。

雖然子爵情況不好,亞歷山大並不可憐這位俘虜,不說這場戰斗原本就是他帶來的,最主要的是亞歷山大覺得自己吃虧了不少。

他的方陣甚至還只是雛形,阿格里人更是連成為一名士兵的過程都沒有體會到,就要面對忽然而至的法國人,這讓亞歷山大現在回想,甚至有些奇怪自己是怎么幸運的活下來的。

如果卡羅回來報信的時間再晚點,如果波西米亞人的支援稍微遲緩,或者是那些面對法國人步兵的阿格里人崩潰得再徹底些,也許躺在這塊毯子上的就是亞歷山大自己了。

或者干脆會更糟糕些,他的第二次生命就斷送在這片谷地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