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羅馬眾生相(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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梵蒂岡,教皇那間略顯擁擠的辦公室里,亞歷山大六世站在大理石地球儀前看著球面上的銘刻的地圖,其中有一條貫通整個地球的直線是用醒目的金絲鑲嵌的,這條直線也是亞歷山大六世作為教皇的權威體現。

教皇子午線,一條為葡萄牙王國與卡斯蒂利亞和阿拉貢共主王國糾紛做出最終裁決的著名分界線,這條分界線不但作為歐洲向東方殖民開拓瓜分勢力的有力證明,在之後的兩個多世紀里產生了深遠影響,同時也讓亞歷山大六世得以向世人展現他那嫻熟的外交手腕和體現了梵蒂岡教皇最後影響世界的余暉。

的確,如今再也不是幾個世紀前那種教皇能夠決定和影響世界的時代了,小的封建領主們在崛起,而那些大的王國君主沒有一個願意再仰梵蒂岡的鼻息。

這是個墮落的時代,也是個世俗正在迅速取代神聖的教廷,掌握越來越大權力的時代。

亞歷山大六世暗暗嘆息一聲,他覺得有時候其實很羨慕那個薩伏那洛拉,因為那個人完全不必顧忌什么,只要用粗暴強硬的手段控制好自己那座城市的民眾的思想就可以了。

看到有人穿華麗的衣服,抓起來!

看到有人收藏墮落的油畫,抓起來!

看到有人開舞會吃大餐還淫亂聚會,抓起來!

薩伏那洛拉用簡單粗暴的手段維持著基督世界的淳朴與美好,那是一個充滿令人神往的天國之夢,一個虔誠高潔的基督徒都應該發誓實現的聖潔之夢,一個屬於薩伏那洛拉的也許永遠不會實現,但是卻可以以這個名義讓民眾永遠追求和不需要醒來的永恆之夢。

但是這個世界卻是不能做夢的,亞歷山大六世覺得自己正面臨著作為一個教皇最艱難的時刻。

國王們在蠢蠢欲動,而民眾已經不再如以前那樣有著一顆虔誠的心。

他們甚至嘲諷過去那些謹守教的教皇和主教們為迂腐不化,以致如果沒有人願意和他們一起陷入墮落享受的生活,就根本無法讓自己融入他們當中去。

亞歷山大六世覺得自己就是一個在沼澤里散布的倒霉鬼,每一步似乎都有可能陷入不可自拔的深淵,特別是當一些讓他不快的消息一個接一個的出現時,他甚至覺得這是上帝在懲罰他之前那些年犯下的罪行。

身後的房門輕輕打開,教皇沒有回頭,他知道現在能不敲門進來的只有兩個人,一個是他的私人秘書諾梅洛,另一個就是他的兒子凱撒。

「陛下,公爵的信使要走了。」諾梅洛很婉轉的說,其實他這是在提醒教皇。

「哦,看來他們很急啊,」亞歷山大六世略帶譏諷的笑了笑,他看還捏在手里的一封信,那是一位法蘭西的奧爾良公爵派人送來的信「只是我沒想到喬瓦尼居然做了這么多事,他居然和奧爾良公爵私下來往嗎?」

諾梅洛沉默不語,他知道對教皇來說甘迪諾公爵的死是他一生中最黑暗時期之一,在那些日子諾梅洛甚至懷疑教皇可能會因此而徹底崩潰。

毫無疑問,亞歷山大六世對喬瓦尼抱著很大期望,可正因為這樣,喬瓦尼的死讓他遭受的打擊也是無法想象的。

究竟是誰殺了喬瓦尼,這個謎現在已經沒有人關心了,也許作為一個永遠解不開的謎團可能更好些,不過對外,人們已經認同了甘迪諾公爵死在猶太人手中這個說法。

亞歷山大六世問:「法國人是要我給他們個答復嗎?」

「不陛下,」諾梅洛搖搖頭「他們只是希望您能允許他們的使者繼續為您送來一些消息。」

「法國人可真會說話,」教皇笑了笑「那么告訴那個信使,我很願意與他們當中更重要的人物見面,而且請他們放心,我以我的身份保證那些人的安全。」

諾梅洛點點頭,他知道教皇顯然已經下了決心和法國人改變關系,而他之所以做出這個決定,應該是和那個來自阿拉貢的貢薩洛有關。

貢薩洛的傲慢與專橫顯然已經讓教皇到了難以忍受的地步,更重要的是來自阿拉貢的消息似乎也預示著局面正發生著變化。

有消息說似乎阿拉貢國王斐迪南正圖謀吞並那不勒斯,盡管這個消息聽上去不太可能,但是想想貢薩洛之前在那不勒斯做的那些事,卻是實在讓人不能不往那方面想。

一個強大得不但擁有西西里島,更擁有那不勒斯的阿拉貢王國是個什么樣子,它又會對包括梵蒂岡在內的半島上的其他國家產生什么影響,只要想想這些,諾梅洛也知道教皇為什么會這么心事重重了。

雖然是來自卡斯蒂利亞的巴倫西亞,但是亞歷山大六世一點都不喜歡卡斯蒂利亞女王那個野心勃勃的丈夫斐迪南。

特別是在上次遭受了貢薩洛的公然羞辱之後,他連女王本人都怨恨上了。

畢竟貢薩洛是女王最寵愛的將領,如果說貢薩洛的那些放肆舉動沒有女王的默許,又有誰會相信呢。

雖然因為很多家族事業都還在卡斯蒂利亞而不敢對女王表示不滿,但是這並不妨礙教皇和之前的冤家對頭握手言和一起對付原來的的盟友。

「不過陛下,您認為查理這次能成功嗎?」諾梅洛有點擔心「畢竟他一年前剛剛失敗回國,即便有了很好的准備可他的對手是那個貢薩洛。」

「我們不需要管這個,」亞歷山大六世擺擺手「我們只要讓一些人明白梵蒂岡的重要就可以了,我當然不希望看到一個貪婪的阿拉貢人奪取那不勒斯的王冠,可也不想看到法國人在我們的土地上肆意橫行。」

諾梅洛默默點頭,他知道自己已經大致掌握了教皇的思路,作為教皇的私人秘書和參謀,他接下來要做的就是幫助教皇構思如何實現他這些想法的具體細節。

只是有些事情卻讓諾梅洛多少有點為難。

「陛下,比薩來信了,不過信在凱撒那里。」看到教皇略露詢問的神色,諾梅洛盡量讓自己的語氣顯得隨意些「信上說盧克雷齊婭,好像是懷孕了。」

亞歷山大六世剛剛拿起酒杯的手微微頓了頓,杯子里殷紅的葡萄酒泛起波紋,然後他慢慢把酒杯放在唇邊輕呷了一口。

「多長時間了?」教皇輕聲問。

「信上說,似乎有一個多月了,」諾梅洛低聲回答「您看比利謝利公爵那里?」

「我要當外公了是嗎,我要當外公了?」亞歷山大六世用一種不知是喜悅還是好奇的聲調問著,看到秘書錯愕的神色,他舉起酒杯略顯調皮的微歪了下頭「來干一杯諾梅洛,這是我第一次當外公。」

「好的陛下,」私人秘書為自己倒上一杯酒,然後舉起來想向教皇表示祝賀,卻又因為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么不禁有些尷尬「祝您……」

「算了諾梅洛喝酒吧,」亞歷山大六世揮揮手,然後兩個人稍一碰杯各自喝下了一小口「現在和我說說那封信,是誰送來的,盧克雷齊婭還是凱撒的人?」

諾梅洛知道教皇這么問是為了什么,如果是凱撒派去監視的人送回來這個消息,那么就是說那個該死的貢布雷依然不肯向他低頭。

如果是盧克雷齊婭,那就是說那個貢布雷終於服軟了。

「是您派去伺候盧克雷奇婭的女仆長派人送來的信,不過凱撒似乎已經提前知道,所以他直接把信要走了。」

「凱撒一定很憤怒,他一直想要出兵比薩搶回盧克雷齊婭。」教皇有點無奈的說「不過在這件事上他有點固執了,要知道家族榮譽有時候並不是最重要的,一切要看這是不是值得。」

諾梅洛微張嘴巴卻沒說話,他很想告訴教皇凱撒想把盧克雷齊婭搶回來可不只是為了家族榮譽。

對妹妹近乎扭曲的感情和對貢布雷的嫉妒,估計得到消息的凱撒這時候正怒不可遏大發雷霆呢。

「至於你說的比利謝利公爵,」亞歷山大六世繼續說「告訴他關於盧克雷齊婭懷孕的事。」

「可是陛下這……」

「就說這孩子是喬瓦尼·斯福爾扎的遺腹子。」

亞歷山大六世面不改色的說了個讓諾梅洛都不禁為之一愣的理由。

喬瓦尼·斯福爾扎死於一年多前的1496年春天,而你居然說這個才懷了一個多月的孩子是喬瓦尼·斯福爾扎的遺腹子?

不過對於這個說法,諾梅洛只是鞠躬點頭表示明白,而且他相信那位比利謝利公爵也一定會欣然接受這個理由的。

「告訴凱撒,讓他加緊招募他的軍隊,」亞歷山大六世緩緩的說「查理也許很快就會再次入侵,到那時候我希望喬瓦尼之前的那些努力不會白白浪費。」

「遵命陛下。」諾梅洛點頭離開。

「外公,」亞歷山大六世又拿起杯子喝了一口低聲自語「貢布雷……」

比利謝利公爵阿方索有些焦慮的走來走去,在他對面的一張椅子里,他的妹妹夏桑滿臉無奈的看著他。

阿方索是個很漂亮的年輕人,今年才25歲他有著一張輪廓分明的臉,一雙和他妹妹一樣的琥珀色眼睛讓他看上去很溫柔,少許修剪整齊的胡須也令他和大多數人的粗獷外表有著明顯區別。

夏桑一直相信只要盧克雷齊婭見到阿方索就一定會喜歡上他,所以她不遺余力的試圖促成這樁婚姻,但是現在看來事情卻變得太出人意料了。

特別是當盧克雷奇婭懷孕的消息不知道從哪里傳來之後,夏桑就感覺到自己兄妹的處境變得異常尷尬起來。

雖然這是個以男人擁有多少私生子,或是女人有過多少情人可以用來作為炫耀的時代,可這種其中男方滿懷熱忱的趕來結親,而女方卻恰恰傳來懷孕消息的事,未免太過讓人難以接受了。

原本就對亞歷山大沒有好感的夏桑,這時候真的希望凱撒能立刻出兵比薩,好好教訓下那個膽大妄為的小領主。

而且讓夏桑更憤怒的是,當亞歷山大把盧克雷齊婭劫走之後,她曾經以那不勒斯王室成員的身份給那不勒斯伯爵莫迪洛寫了封信,希望他能勸說他的那個外甥把盧克雷齊婭還回來。

可莫迪洛伯爵的回信不但完全拒絕了她的這個要求,甚至還在信中毫不客氣的指出,她和她的哥哥阿方索都並不擁有那不勒斯王室成員身份,所以希望他們在今後的來往信函中注意正確表述他們的地位,「以防出現令王室和國民都會產生誤會的局面」。

夏桑完全被這封可惡的信氣壞了,等她的哥哥阿方索終於來到羅馬後,她立刻和哥哥商量,該怎么對付對付那個讓他們都丟了臉的貢布雷。

的確只是貢布雷,因為他們知道以莫迪洛伯爵在那不勒斯的地位和影響,即便是他們的叔叔腓特烈國王,也是要顧忌幾分的。

但是讓夏桑兄妹感到奇怪的是,凱撒雖然對那個貢布雷充滿敵意,但是教皇卻頗為曖昧的阻止了凱撒試圖出兵的舉動。

教皇的理由很充分,凱撒的軍隊剛剛組建,而貢布雷卻在不久前的羅馬涅戰爭中已經證明不是那么好對付的。

只是夏桑始終覺得教皇的決定透著些古怪,想想自己這位公公之前的種種傳言和舉動,夏桑不得不懷疑亞歷山大六世也許對這場聯姻有了其他想法。

「我再去找凱撒,」看著哥哥憤怒卻又難以言表的委屈樣子,夏桑站起來說「我相信凱撒會幫助我們的,他對那個貢布雷很反感。」

「可是你不是說他可能是謀殺喬瓦尼的元凶嗎?」阿方索看著妹妹「你覺得他會幫助你?」

「至少在這件事上我們的利益是一致的,」夏桑堅定的說「我知道凱撒想要當羅馬涅的公爵,那么貢布雷就是他面前最大的絆腳石,我相信凱撒也明白這一點,所以不用擔心,我想他比我們更急於想要鏟除那個人。」

夏桑的話讓阿方索不禁有點猶豫,對於他來說羅馬發生的一切都還太陌生,很多事情他還需要妹妹的指引。

「可是教皇為什么在這件事上的態度這么古怪。」阿方索覺得這才是最讓他擔心的「他禁止凱撒出兵比薩,我可覺得這應該和他的理由沒什么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