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章 大幕開啟(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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亞歷山大六世手里拿著封信不住看著,他看的很仔細,有時候會在一個地方的停留很久,有時候還會看看前面之前已經看過的一些地方。

教皇臉上的神色也有些奇怪,時而喜悅,時而緊張,時而憤怒,時而似乎還有些擔憂。

諾梅洛站在一旁仔細觀察著亞歷山大六世的臉上異樣的神色,心里卻是多少能理解教皇現在的心情。

亞歷山大六世一直以來就想徹底解決掉那個薩伏那洛拉的心思並不是什么秘密,因為薩伏那洛拉在很多公開場合對教皇毫不保留的批評指摘,亞歷山大六世與薩伏那洛拉之間的矛盾早已經人盡皆知。

不過因為薩伏那洛拉良好的品德,那個人在佛羅倫薩有著難以撼動的地位,甚至梵蒂岡之前曾經試圖在薩伏那洛拉的聖馬克修道院里安排一位司鐸院長,都被毫不客氣的頂了回去。

正因為這樣,亞歷山大六世對薩伏那洛拉是憤怒卻又無計可施的。

不過現在事情顯然發生了變化。

一場虛妄之火讓亞歷山大六世在意外之余又看到了希望。

盡管貪婪狡詐肆意妄為,但是亞歷山大六世無疑是這個時代最狡猾的政治家和外交官之一。

同時他也是最狡詐圓滑的統治者,他比很多殘暴的君主都更明白如何討好和取悅貴族和富人,有時候必要時他甚至願意向民眾也表現出少有的諂媚。

因此當聽說薩伏那洛拉在佛羅倫薩的舉動時,他先是感到意外和難以置信,接著就是欣喜莫名。

現在看著在佛羅倫薩的密探送來的詳細報告,教皇顯然認為盼望許久的機會終於來了。

信里提到了佛羅倫薩人瘋狂般相應薩伏那洛拉的命令,焚燒和破壞的舉動,這看上去似乎是在反復強調薩伏那洛拉佛羅倫薩的巨大威望,但是這些行為在狡詐老練的亞歷山大六世看來,卻有著另外一番完全不同的含義。

瘋狂證明已經失去耐心,破壞更是預示著佛羅倫薩人內心里隱藏的憤怒,這憤怒看上去是因為薩伏那洛拉引發的對世俗墮落的憤恨,實際上更多的是對現實與自己身邊一切的不滿。

在亞歷山大六世看來,薩伏那洛拉正在親手釋放出一只能夠毀滅掉他自己的怪獸!

「諾梅洛,那個人居然敢這么做,他居然真的這么做,」教皇終於放下信,他有些茫然看著眼前地面過了好一陣才疑惑不解的看著秘書「你能想到他都干了些什么嗎,他居然命令人焚燒佛羅倫薩圖書館里的藏書,特別是從但丁時候開始的對古希臘文明的研究手稿,要知道當時就是格里高利十世和本篤十二世這樣嚴厲的教皇,都沒有下令毀掉那些珍貴的手稿和文獻。」

盡管已經知道發生的事情,可從教皇那里聽到這些消息,諾梅洛還是不由暗暗抽了口氣,他能理解教皇為什么會如此感慨甚至有些不安,在為薩伏那洛拉開始做出這種已經失去理智的舉動暗暗高興的同時,亞歷山大六世又不禁有些擔心那個人可能會因為這些行為受到更多關注,甚至可能會成為某些人心目中的聖人。

這不是不可能的,之所以薩伏那洛拉一直能在佛羅倫薩聳立不倒,這和他自己的聲望與某些人希望他成為與亞歷山大對抗的一面旗幟有很大關系。

「不過這一次他會倒霉的,」不知道是在講述事實還是在說服自己,亞歷山大六世刻意對秘書這么說了幾次「佛羅倫薩人其實已經開始厭煩他了,要知道一個把自己意志強加於他人的人,即便他是出於最高貴的意圖也難免的會變成另外一種對別人的囚禁,只不過他囚禁的是這個。」

教皇伸手指了指自己的腦袋。

諾梅洛微微躬身表示對教皇的贊許,當他直起腰時,看到卡德隆神色奇怪的走了進來。

「陛下,蒙蒂納伯爵求見。」

卡德隆自從告密之後就留在了教皇身邊,他知道他肯定是已經不能回到亞歷山大身邊去了,而今天是他在那之後第一次見到亞歷山大。

只是想著蒙蒂納伯爵看著他的那奇怪眼神,心里多少有鬼的卡德隆就不禁暗暗不安。

「貢布雷來了,」亞歷山大六世看看諾梅洛並不覺得意外「我想起了他之前對我斷言佛羅倫薩會發生暴動,現在看來完全被他說中了。」

旁邊的卡德隆聽到教皇的話立刻把頭低下,他不會忘了正是因為他的告密,亞歷山大才會向教皇承認他在佛羅倫薩的行動。

「去請伯爵到這來,我正有事情要找他。」

教皇吩咐卡德隆,看著小心告退的隨從背影,教皇陷入了微微的沉思。

卡德隆顯然是有些多心了,雖然對卡德隆的一些事的確很感興趣,譬如他是怎么和喬瓦尼老婆勾搭上的,還有之前烏利烏向他報告,似乎阿斯胡爾克的手下曾經跟蹤和卡德隆等等奇怪舉動,證明這個隨從似乎有著某些不為人知的秘密,但是這次亞歷山大卻根本顧不上關心他的那些事。

佛羅倫薩的消息已經震動了羅馬和梵蒂岡,以至因為對佛羅倫薩接下來可能會發生的事情關注,今年的狂歡節紀念草草收場。

亞歷山大跟著卡德隆穿過還沒有撤掉的幾座搭建起來的花門來到教皇的辦公室外,看到已經在門口等待的諾梅洛,亞歷山大微微點頭致意,然後在秘書的陪同下走進房間。

「你說對了!」剛一進門,亞歷山大就看到教皇站在房間中間向著門口對他說「佛羅倫薩的確發生了出人意料的事情,不過現在佛羅倫薩人還正在不遺余力的支持那個瘋子,我需要你告訴我你說的暴動會在什么時候發生。」

看著難得露出激動神色的教皇,亞歷山大暗暗琢磨了下,其實在他心目中,薩伏那洛拉結果如何並不是重要,畢竟佛羅倫薩只是一座城市,而薩伏納洛拉這個人更不是什么有野心的人。

在亞歷山大心里,另外一件才是真正稱得上是對所有人都有著巨大深遠影響的大事!

「陛下,薩齊家之前是有些動搖的,薩伏那洛拉的威望讓他和他的那些同伴不敢輕舉妄動,不過就在半個月前他已經派人和我聯系,他們不但從我這里又買走了一批武器,更提出了希望能直接雇佣阿格里火槍兵的要求。」

「他們真的要暴動?」亞歷山大六世一下子來了精神,他向前幾步認真盯著亞歷山大的眼睛「告訴我一切,告訴我你答應那個薩齊的的要求了?」

「不,我拒絕了。」亞歷山大很干脆的說「我已經向他說明我可以向他提供武器,卻決不會直接參與到佛羅倫薩的內亂當中去,就是只提供雇佣兵也不行。」

亞歷山大六世神色變化,他知道亞歷山大這么說是因為之前向他許諾過,除了做生意絕不會對佛羅倫薩有任何權利訴求,這讓教皇對他的守信既感到欣慰卻又懷疑不覺。

「那么你認為他們的暴動會成功嗎?」教皇的猶豫的問。

「陛下,薩伏那洛拉是個修道士,」亞歷山大忽然輕輕一笑「雖然他是佛羅倫薩的執政官,但是他本人除了修道院之外幾乎不掌握任何權力,他不是如同美蒂奇家那樣依靠金錢和軍隊維持他的地位,而是依靠民眾的支持,也就是說他唯一的武器只是他的虔誠和清白的品德。所以對付薩伏那洛拉其實並不需要多么強大的軍隊,只要能讓他失去人心就可以了。」

教皇目光炯炯的看著亞歷山大,如果不是知道純粹只是就事論事,他甚至懷疑亞歷山大是在趁機諷刺他。

亞歷山大六世當上教皇依仗的是賄賂和利益許諾,而他維持地位的方式則是狡詐的智慧和人們對坎特雷拉的恐懼。

至於說到虔誠和品德,這種東西更是不可能在亞歷山大六世的身上找到哪怕一點點。

「所以?」

沉默一會之後,亞歷山大六世終於開口問。

「所以,暴動並不需要太多的軍隊,」亞歷山大繼續說「之前他們也曾經暴動,那些人因為自己的愚蠢送了性命。可這次不同,薩伏那洛拉親手為自己架起了篝火。」

說到這亞歷山大略微停頓了下,他忽然覺得這個世界上似乎真的有著某種神秘的力量在掌握著一切。

薩伏那洛拉點燃了破壞文明與藝術的虛妄之火,最終他自己也將會被人送上火刑架,這真是個奇妙的報應。

亞歷山大六世緩緩點頭,他已經明白了亞歷山大的意思。

「只要能挑起民眾的不滿,然後幾乎不需要太多軍隊就能解決掉那個麻煩,」亞歷山大六世看向諾梅洛「因為薩伏那洛拉並沒有供他使用的軍隊,甚至這完全可以是在無聲無息中發生。」

「一場『宮廷政變』。」諾梅洛微微點頭,他已經明白教皇的意思。

「對,就是宮廷政變,」教皇點頭的肯定,然後望向亞歷山大「我想這件事你應該已經和那個薩齊說明了吧。」

「是的陛下,這把虛妄之火將會讓薩齊和他的人最終做出決定,然後您只需要等待消息就可以了。」

教皇開始來回走動,他很激動甚至有點因為情緒過激而臉色漲紅起來。

諾梅洛走到一旁為亞歷山大六世倒了杯酒遞給教皇,然後攙扶著他坐下來。

「一個瘋狂的人諾梅洛,那是個已經徹底瘋狂的人,」亞歷山大六世對旁邊的秘書念叨著「他毀滅藝術,破壞財富,甚至焚燒書籍,要知道就是歷史上那些最嚴厲苛責的教皇也會下令保護那些對我們有用的世俗文化,可那個人,那個薩伏那洛拉根本不在乎這些。」

「所以他會受到懲罰的陛下,而您需要的就是如伯爵說的那樣平靜的等待就可以了。」